明明把啃干净的骨头丢在外面,散发出来的气味更会吸引野兽或者人类。
但祁淼没拦着苍云,看他慌乱得似乎连脑子都要丢了的模样,也别有一番趣味。
等他回来之后,祁淼拍拍身下的垫子,揶揄道:“吃饱喝足,是不是该躺下休息了?”
她说完还愣了一瞬,为什么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这么像是虎狼之词啊?
再配上刚才嘴角边挂着的油腻的笑容,祁淼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调戏良家少男的猥琐大叔。
祁淼捂脸冷静了一会儿。
苍云也像是被她的直白给吓到了,薄唇张了又张,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就在篝火旁边守夜就行……你先睡吧。”
“我刚才睡过了。”祁淼油盐不进,“现在一点都不困,守夜坐在垫子上也能守,你快来。”
这一次,她拍垫子的动作变得重了些,将底下的稻草都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警告之意明显,若是苍云再想着搪塞过去,她所剩下的耐心可就不多了。
苍云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极大的决定一般,终于迈开步子朝祁淼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眼尾晕得通红,脸色和嘴唇却多很苍白,动作十分拘谨,最简单的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坐垫子也只敢坐在边缘的一角上,两个人中间好似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还离着很远的距离。
祁淼皱着眉头,不悦地道:“坐近些,这么远我怎么闻啊,你也不想逸散出去的信息素被外面的人闻见吧?”
自己的信息素被别人闻见……
这在苍云的观念中,和被别人碰了没有什么区别,他的洁癖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
苍云幅度极小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祁淼正盘腿坐着,他只能抱着双膝,两条长腿都拘束到一起了,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他已经能够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了。
先是自轻自贱地将抑制贴撕开,轻浮地放出他那难闻到极点了的信息素,最后眼睁睁地看着祁淼露出嫌弃的表情,丝毫不留情地让他离她远些。
而面对着她的厌恶,苍云只能哑着嗓子,发出些无助的气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祁淼平淡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像是在无声地催促,提醒他的动作快些。
于是苍云不再扭捏,紧咬着嘴,唇上的牙印发白,亲手将黑色的作战服袖子向上挽到上臂,露出手臂上贴着的一块儿膏药大小的抑制贴。
他双眼紧闭,捏起一角,正准备揭开之时,祁淼却按住了他的手。
苍云的眼底浮现出几分茫然。
“你倒是比我还着急。”祁淼调笑道。
只这一句,就足够让苍云的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热的体温,他呼吸都乱了阵脚。
“在此之前,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祁淼收敛笑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令苍云有些无措,傻乎乎地只知道跟着点头,连接下来的问题会全是送命题都没意识到。
在他的身上有种很宝贵的特质,苍云很听话,而且是无条件的听话,像是无法违背程序,严谨地执行着命令的机器人。
“我们是盟友对吧?盟友是不是应该互相信任,你是不是不能骗我?”祁淼的语气好像是在用裹上了糖霜的毒药哄骗懵懂的小孩,“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名字是什么?”
苍云努力忽视心中的恐惧,声音颤抖:“我是……肖云。”
祁淼的手突然间地就攥紧了,她用的力气很大,尽管她的手相对于苍云还是有些小的,但仍是在他的关节上留下了暧昧的红痕。
她的眉拧得很紧,眉宇间似是隆起了一座小小的山峰,祁淼一直都在思索着该如何撬开苍云的嘴,“我说过了,你不能骗我。”
“事不过三,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叫什么?”
苍云的瞳孔紧缩,祁淼的目光扫过来,像是烙铁一般,想要把他彻底看穿,灼烧着他的每一寸几乎,烫得鲜血淋漓。
“我……”
只是最简单的名字而已,他都答不上来,在信纸上写过无数遍的名字,现在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若是说了真话,那就是自己拆穿一直以来都小心维持着的骗局了。
这是比展现信息素还要让祁淼讨厌的事情。
祁淼全当感知不到苍云内心之中的煎熬,直接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你不说话,是在心虚吗?”
她不由分说地就抓过苍云的另一条胳膊,卡着他的手腕将手表上的芯片扣出来,放在手心里,只要她稍微一用力,这薄薄的一张芯片就能立马断成两截。
苍云像是丢了魂魄的牵线木偶,呆滞着,任由祁淼动作。
“不说的话,行啊,我不介意亲手把你淘汰了。”祁淼作势,“不愿意说,那就滚吧。”
祁淼从来没用过这么重的语气跟他说话。
芯片坏了就意味着淘汰,两人的故事以一个极其难看尴尬的结局草草收场,他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祁淼的身边了。
祁淼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边有没有他陪伴,她只想要一个真相,只想听他亲口说出真话。
苍云被刺激到了,鼻尖酸得像是即将要落下泪来,叫人难受得紧。
他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祁淼,脸色一下就白了,他望着祁淼那冷淡到毫无波澜的脸,仿佛被压进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噩梦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颓然丧气。
这一定是噩梦吧?信里的祁淼从来都不会以这种强硬的态度来质问他。
这种感觉糟糕头顶,苍云连微末的挣扎都懒得付诸实施,眼下他只想缩进自己的壳里,不用思考、不用动弹,直到记忆永远定格在少年时光,停留在照片和视频之中祁淼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上。
不远处的篝火似乎无故黯淡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初,照出的两人的被拉长的影子因很近的距离而交缠在一起,像一条被揉皱、拉扯过无数遍却依旧没有解开的绳结,是她和他。
看苍云这幅抗拒的样子,祁淼的心中也涌上了一股无名火,索性将两人之间的问题一下子全都挑明了,“我知道你在骗我。”
“所以你宁愿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也不想对我说真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