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人质的昆西全然没有自觉,谈雅不在就更加放飞自我了,摘了干净的树叶,蹲在地上擦拭着自己的弓箭。
那种极其专注又认真的神态,令祁淼想起了半蹲在湖边抿着唇洗手的苍云。
对于部落人而言,除去伴侣,武器就像是自己的半身。
这把弓是昆西从自己的部落中带出来的,已经陪伴了他很长的时间,自从成年和谈雅定下了婚约之后他就没再回过那个地方,若是想念家人的话,就把拿出弓来看一看。
只要他老老实实待着就行了,祁淼和苍云不会管他。
谈雅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把族里的人叫来了,大家听到她和昆西打到了一头成年的雄性亚比兽都十分兴奋,这意味着在暴风雨之前大家都能有一顿新鲜的肉吃。
站在祁淼和苍云的视角去看,从不远处跑来一群穿着兽皮的野人,个个皮肤黝黑四肢修长,运动起来像是放大版的火柴人,这种体验还挺奇妙的。
只是等她们凑近了,看清了祁淼和苍云两人与这个星球的原住民截然不同的面容之后,谁也笑不出来了。
似乎谁都忘记了,即便是谈雅和昆西,仅凭两个人也是不足以猎到一头成年雄性亚比兽的。
奈何她们对于谈雅有着天然的信任,愣是没有一个人问她今天是与谁同行。
外来星人,都是会侵占她们家园的坏人!
其中一个女孩拉了下谈雅的辫子,有些怯懦地问:“谈雅姐姐,昆西哥哥他……为什么会和两个外来星人站在一起。”
“那两个人……是我新交的朋友,你们放心,她们并没有恶意!”谈雅急切地解释着,“她们没想做什么,只是想在暴风雨来临之时寻求一个庇护。”
“你从哪里认识的外来星人?”
“在森林的湖泊旁,是昆西先动的手,那个女孩很善良,不仅原谅了我们,还同我和昆西一起猎来了一头亚比兽,并且愿意分给族中的大家吃!”
三言两语就将种种恩怨都带过,谈雅觉得目前的重中之重是先号召大家把亚比兽搬回部落中去,至于能否接纳祁淼和苍云两人,她会信守自己的诺言,和族长与大祭司先商量。
“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大家先随我一起去搬亚比兽吧!今天猎到的这只肉很多呢!”
谈雅不仅是大祭司之女,更是下一任的族长,在部落之中颇有威望。
所以哪怕有些人的心里还稍存不满,也不会跟食物过不去,少族长想要收留两位外来星人,相信族长和大祭司自会定夺。
……
祁淼觉得谈雅叫来的这群人好奇怪,有女有男,来到她和苍云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像是直接把她们两个无视了一般,光顾着干活,先是把亚比兽的尸体放血,再用很大的砍刀按部位切割成许多的小块,最后用长矛插进肉里,便于搬运。
这明显的敌意,都快扑到她脸上来了。
谈雅乐呵呵地正准备和大家一起干活,祁淼一下子拽住她的胳膊,“可别忘记你说的,会给我们找一处可以避雨的山洞。”
虽说这亚比兽并不是花了她许多力气才猎到的,但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言而无信的人。
“哎呀,你放心好了,等你们跟我回了部落,我会去和母亲说的。”
祁淼对她的自信存疑,“你不是说你能做主?”
谈雅讪讪笑了两声,“在我心里,肯定是把你们两个当成客人的,我希望母亲也这么想。如果她不同意,我会瞒着她,把你们送到我秘密发现的山洞里,那里虽然比不上石屋,但避雨也足够了。”
她直直望着祁淼的眸子,“虽然才只认识不到半天,但是我觉得,你和其他那些粗鲁的外来星人不一样。”
祁淼宁愿等待很久,错失许多良机,拉满了弓的手也迟迟不放,不愿那头亚比兽受更多的痛苦。
明明枪就在她的背上,却也只因谈雅的一句“我们打猎从来不用那玩意儿”,就选择尊重她们原始的狩猎方式,碰都没碰一下。
谈雅能看得出来,她对自然是怀有敬畏之心的,会欣赏部落的氏族文化,和那些只想着利用她们星球资源的外来星人一点都不一样。
能双箭齐发的人,哪里是什么坏人!
听见她这么说,祁淼放开了手。
跟在土着队伍的最后面,她悄悄地问苍云,“肖云,你说这谈雅,靠谱吗?”
她的声音小得只剩下了气音,苍云要靠得近些才能听得到。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小声的,在场各位除了谈雅,也没人能听得懂她们说的星际通用语。
“天已经很阴了。”苍云抬头去望,乌云已经遮住了太阳,“我们只能信她。”
祁淼沉吟道:“……你说得对。”
回去的路上,满载而归的土着姑娘扛着肩上的长矛,下意识地唱起古老的歌谣,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瑰宝。
她唱了两句就突然停下了,因为猛地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格格不入的外来星人,脸上愉快的笑意硬生生被压制下来,努力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出来。
可她还尚未成年,故作大人的沉稳只会显得十分怪异。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不唱了?”谈雅偏过头来问她,也没想着得到回答,自顾自地就大声唱了起来。
她是故意的,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果然,有了谈雅带头,其他的人也跟着应声符合,边走边唱,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轻柔缓慢的韵律,像是在吟唱某种咒语。
“肖云,你感觉到了吗?”祁淼半眯着眼,仔细地听着,“她们唱的歌,似乎可以疗愈精神力。”
她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识海中又注入了一股清凉的甘泉,细细的溪流流入磅礴大海,虽不起眼,但却在无声无息之间滋养着她的心神。
虽然祁淼连一个音节都听不懂,但她仍是感觉自己在听歌之时,同这个星球的自然建立起了莫名的联系,变得耳清目明起来,连风声从耳边掠过的声音都清晰了一点。
“在我听来……只是一段陌生的旋律而已。”苍云认真体会了一会儿,“我没有如你一般的感觉,抱歉。”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祁淼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苍云沉默了。
祁淼徒劳地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
很快她就放弃了,算了,还是安静听歌吧。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祁淼还以为自己和他的关系又近了一步,起码相处的时候不会再觉得尴尬了,但她们两个之间还是会时不时的像刚才这般,突然间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