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淼对于孤儿院的孩子们,天然的就有着一种同情的感觉。
如果她的运气不好,不曾被养父母所收养,或许她的命运就同这些孤儿院里的孩子一样,在小的时候像是商品一样,无意识地等待着被大人收养,长大些了,不是早早进入社会打工,就是勤工俭学认真读书,过最朴素的生活。
只有最懂事最漂亮,且年龄适宜的幼童才会被选中领养,没被选中的剩下的孩子,不是资质平庸,就是在某处有点缺陷。
在祁淼六岁那年,养父母送给她了一份很有意义的入学礼物,带她去了孤儿院,让她可以挑一个与她同岁的小孩,一直资助到大学毕业。
“淼淼想选一个什么样的小朋友呢?”父母问她。
“具体的还没想好,但是我想选个女生,这样她跟我更有共同话题。”
她才不要选淘气的男孩子呢,或许还有可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孤儿院中的小孩都被迫养成早熟的性格,一看有衣着光鲜的大人来了,拼命往她的养父母身边凑,使尽浑身解数展现自己拿得出手的才艺,渴望拥有一个家。
小祁淼根本挑不出来,甚至还觉得有点烦。
直到中午放饭的时候,所有的食物都被分类放到不同的桶中,大家都是吃多少盛多少,吃不饱的话还可以再续,年龄更大或者是更强壮的小孩自然能率先抢到更多的食物。
在孤儿院里自成一套生存法则,就连一日三餐能否吃饱都是一种竞争,排在末尾只能饿肚子。
有一个小孩莫名其妙被孤立出来了,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去抢饭,看样子性格十分孤僻,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一块玩耍,祁淼观察了许久,下意识地觉得她是一个女孩。
因为她实在是太瘦弱了,胳膊比起烧火用的木柴粗不了多少,还穿着极其宽大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为了让裤子老是待在腰间,她甚至还绑了一根细绳。
她的头发像是很长时间没打理过了,还透着营养不良的枯黄,发尾干枯分叉,参差不齐的,刚刚可以盖住脖子,过于长的刘海遮住了她原本秀气的双眼。
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祁淼牢记父母告诉她的前提,走过去问她,“你好,请问你多大了呀?”
“……六岁。”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嗓音极其沙哑,听上去又有点怪异,好像是刻意在捏着嗓子说话似的。
不过祁淼并没有在意那么多,转身回去就告诉父母,“就她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因为看上去她好像真的很需要帮助。
后面的手续都是父母帮她办理的了,因为看见了孤儿院的午餐,祁淼感觉也有点饿,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要去吃什么大餐,恨不得催促着父母快些走。
……
久违地踏进孤儿院的院子中,十几年过去了,这里从外观上貌似变化并不大。
实际上她也仅是去过一两次,比起亲自去院里送温暖,祁淼更多的则是定期给自己资助的那个女孩寄些东西,至于寄些什么,就全看自己心情。
她完全是把那个小女孩当成笔友在相处的,会给她寄些自己喜欢的糖果,特意买了两套的衣服、文具和书包,父母给自己的拍的照片等,还会给她时不时的写信。
后来她忙着上学读书,寄东西这件事就全让父母代劳了,他们会精心挑选和祁淼相关的礼物送去孤儿院,由院长奶奶交到那个孩子的手里。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有好好地在长大吗?有见识到更广阔的的世界吗?
令她没想到的是,院长奶奶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哪怕她站在沈清河的旁边。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祁小姐。”
“您还记得我?”祁淼惊讶地问。
院长奶奶掩面轻笑,眼角处的皱纹越发明显了,“当然记得,你可是个很特殊的小姑娘呢,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尽管相貌上会和小时候有些差异,但勇敢坚毅的眼神可是变不了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您的夸奖。”
“想不到二位居然还是相识。”院长感叹道,“当真是有缘呀。”
毕竟是阅尽千帆的老人了,她几乎在一瞬间便看出了沈清河眼中对祁淼的绵绵情意。
“院长,我想带祁小姐去看看我的母亲。”
“好,好。”院长十分欣慰,连连点头,“我去照顾孩子们了,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啦。”
说罢,她朝沈清河使了个眼色。
孩子,你可要加油喽。
沈清河会意,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
祁淼丝毫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她在看墙上裱着的孩子们的彩笔画。
埋有沈清河母亲骨灰的那棵树,是孤儿院里最大的槐树,需要穿过孩子们玩耍用的一片空地,每年的春末夏处,槐花开放的时节,树下都会落满了花瓣。
之所以埋在这里,是因为沈清河还记得在小农业星,他们家中的小院也种了槐树,母亲总是会捡来槐花的花瓣做糕点吃,他觉得母亲是喜欢槐树的。
时不时地就会有成群结队跑闹着的孩子与两人擦肩而过,沈清河将祁淼护在身后,让她不至于被某些调皮的小孩冲撞到。
走着走着,他不经意间问起,“乖宝也来过孤儿院吗?”
“小的时候来过,我父母以我的名义,资助了一个小女孩上学。”
“那她现在如何了?”
祁淼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我只希望她不要早早的结婚生子,被困在家里做家庭主妇,虽然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有点后悔。”
“院长那里肯定有她的联系方式,不如一会儿我们回去问问?”沈清河提议道。
祁淼叹了口气,“我不敢啊,万一真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呢?那不是给我自己添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