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喝茶。”
茶杯重重地磕在玻璃茶几上面，满含警示的意味，发出很大的一声响，祁淼背对着杭亭，皮笑肉不笑。
她连一个“请”字都懒得说，脱口而出的话更像是命令的语气。
沈清河狭长的桃花眼轻轻扫了下溅落在桌面的几滴水渍，面色不改微笑道：“谢谢祁副官了。”
“你也坐。”杭亭位于主座，亲自从祁淼手中接过的茶，没让她再俯身。
甚至他还悄悄摩挲了下祁淼的手指，传递着安抚的信号。
勉强有点效果。
指尖传来柔软微凉的触感，祁淼撇撇嘴，拿着自己的茶杯，面朝着沈清河坐下了。
一边喝着热茶她一边想，怪不得今天杭亭这会开了这么久，原来还是沈清河也来了，一看他就是不好对付的人，肯定藏了一肚子的坏水，没少在会议上针对杭亭。
“今日我来军区，是为了与杭亭上将商议下周关于暗物质发布会的事项，上级很看重暗物质能源的发展，到时会在各大星系同步直播。”沈清河缓缓解释道。
祁淼微微点头，听到这个消息，她并不意外。
沈清河是外交厅的首席，暗物质的发布会是件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事，作为帝国的门面与喉舌，由他来主持发言也是情理之中。
“杭亭上将则是负责为观众们演示暗物质能源作用在机甲上的效果，至于暗物质对S+级Alpha精神力的治愈功效，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上级决定隐瞒。”
S+的评级极其罕见珍贵，象征着人类在进化层面能够触摸到的上限，目前为止问世的S+级Alpha只有三位，维罗修斯帝国的杭亭与沈清河，还有……
巴特帝国那位金发的小王子，虽然现在他还羽翼未丰，可同样也是天赋出众。
祁淼目光下移，只见沈清河手指轻点档案袋，他说道：“为防止帝国机密的泄露，由于祁副官也是参与了研究过程的知情人之一，所以需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电子协议书十分容易通过入侵的手段被偷偷篡改，所以即便是到了星际时代，在签署重要文件时，纸张依然流行。
他将纸袋打开，里面是有些厚度的一沓纸，上面盖着属于帝国标志的红色印章，祁淼看见了杭亭沈清河的名字，甚至还有历云溪的，他们都已经签过了。
祁淼只大概扫了一眼，就欣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客气道：“就这点小事，怎么还劳烦沈先生亲自送一趟呢。”
她的字体清隽有力，自有一番风骨，沈清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祁副官这是哪里的话。”他重新将协议们都整理好，“只是，祁副官确定不再仔细看一看吗？”
祁淼摇摇头：“不用了。”
这份保密协议，既然历云溪和杭亭都已经看过了，也没有提出异议，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至于沈清河，那上面也有他的名字，他就更不可能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了。
见祁淼已经签好了协议，一直在旁边默默饮茶的杭亭总算是出了声：“时候也不早了，沈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
祁淼明白，这是杭亭在赶人。
她在心里偷偷给上将点了个赞，还算杭亭有点良心，还记得现在是下班时间，赶快把沈清河送走。
沈清河没有立刻搭话，定定地看着祁淼。
被注视的祁淼依旧淡定喝茶，稳如泰山，杭亭则是皱起了眉头，面露不耐之色。
半晌后，沈清河装作望了下窗外尚还大亮的天空，也不知怎的，故意说道：“的确是天色渐晚，那我也就不久留了。”
他的笑容温和而真挚，好像外面真的已经天黑了一样。
祁淼心里冷哼一声，腹诽道：沈清河都在军区待大半天了，已经留得够久了。
随即她便与杭亭一并起身送客，与他们二人一同走到门口，庆幸着沈清河没有作妖，果真没向杭亭透露半点。
她正准备开门，不料沈清河突然转身。
“今天有要是在身，来得匆忙，改日我再请祁副官吃饭。”
他将“改日”这两个字咬得很重，而且半分没提及杭亭，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也在场一样。
祁淼心下一凛，下意识先不动声色地观察杭亭的表情，上将面色如常，应该是不在意沈清河说的话。
她略微松了口气，短暂的心虚只是因为怕沈清河保不准会添油加醋，什么话到他嘴里都会变了味，会生出一些麻烦的事端来。
估计杭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清河说的“改日”，就是明天。
祁淼做出引导的手势，示意沈清河往外走，嘴上敷衍地应道：“好的，沈先生慢走。”
她一出了办公室就止步了，一点都没有想要去送沈清河的样子。
纵使再不喜沈清河，杭亭也不会失了礼数，他看出了祁淼的不情愿，自觉上前一步，“我亲自送沈先生。”
“那就麻烦杭亭上将了。”沈清河也不拒绝，还不忘与祁淼告别，“祁副官，再见。”
祁淼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直到看不见杭亭与沈清河的身影了，她才把办公室的门锁上，迅速离开，下班回家。
杭亭给沈清河带路，与他一前一后，二人同来时一样并无格外的交流，若是祁淼也在，肯定会觉得气氛尴尬。
一路走到停车场，沈清河的司机早早在此等候。
在上车之前，杭亭停下脚步，话中藏着锋芒：“沈先生，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只冲我来。”
不要招惹我的副官。
沈清河的动作一顿，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淡淡道：“杭亭上将多想了。”
看来杭亭比他想象得还要敏锐。
又或者说，比他想象得，还要对祁淼上心。
杭亭的眼神异常冰冷：“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