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绥声音很平静,虽然嘴唇被她咬得几近见血。
如果傅时聿此刻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他就会发现里面除了空洞什么都没有。
不过他动作依然顿了一下。
时绥以为他至少冷静下来,冷着脸穿好衣服,坐回副驾驶。
一回到副驾驶,她才把手放在车门上,就听见车锁的声音。
时绥转过头,“我自己回去,不麻烦你了。”
傅时聿却像是没听到似的,重新启动车子。
很快就到了南苑。m
傅时聿先解开了安全带,下车,然后转到副驾驶给她打开车门。
时绥皱着眉不动。
男人低低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不介意抱你进去。”
“傅时聿,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等来男人的回答,下一秒,身体凌空被他抱起。
时绥挣扎,“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你以为谁都有再一次选择的权利?”
男人冷冷甩下一句,也不看她,抱着她就往客厅走。
因为她不在,林妈被傅时聿放了几天假。
此刻别墅里冷冷清清的,时绥被傅时聿抱着走进空空荡荡仅透着几缕月光的客厅,心头有升起一丝难过。
其实很多时候,她对傅时聿的一些情绪都能够感同身受。
两人都曾有过不快乐的童年,都被应该最深爱的人放弃过,但她至少比他幸福些,她有待她如亲女儿的养父,即使到了今时今日,依然有时经年一家真诚待她。
而他,纵然有身后一大家子,却好像没有一个可以真正说话的人。
她总觉得他是孤独的。
就好像此刻寂静无声的南苑一样,沉默而独立于黑暗,如果不是有人靠近,他永远都会待在黑暗里,像个孤独的守望者。
正是因为这份感同身受,她无法对傅时聿真正的心狠。
同情他,就好像同情自己。
叮的一声,傅时聿按下总控,别墅里顿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刚才的情绪也如黑夜被驱散,只剩下了现实的恼怒。
傅时聿一放下她,时绥立刻退了两步,保持适当的距离。
傅时聿扯松领带,走到客厅坐下。
时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抬步就要走,男人疲惫而有些懒意的声音传过来,“坐下吧,谈谈离婚。”
时绥脚步一顿,片刻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她原本是等着他开口,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说话,时绥看了他一眼,问,“你之前说要改协议,你想怎么改?”
男人沉沉地看着她,直到把时绥看得心底发毛。
她什么都不要他的,他还想怎么样?难道知道她现在有点积蓄,想让她成为过错方赔偿吗?
不怪时绥这么想,傅时聿什么都不缺,也不差那点钱,但那是时绥所有的积蓄,如果他出于报复……
“你确定要离婚?”
傅时聿蓦然出声,打断了她天马行空的想象。
这个问题不是他第一次问了。
即使再问几遍,依然是那个答案。
时绥缓缓点头。
这是对两人最好的结局。
“可以。”
傅时聿低头扯了一下唇。
听他终于松口,时绥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在半空时,傅时聿接着把话说完,“要离婚可以,给我生一个孩子。”
时绥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下,“什么?”
“我要一个孩子,等孩子生出来后你想离婚就离,随你。”
“你疯了!”
时绥几乎立刻从沙发中站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傅时聿,“你在说什么疯话?”
傅时聿脸色不变,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正要点火,却被时绥一个上前拿走烟,“傅时聿,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都要离婚了,还生什么孩子?你故意刁难我是不是?”
时绥很难不这么想。
这个男人以这种方式阻拦离婚。
傅时聿抬眸看她,表情淡淡的,“你如果这么想也行,不过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要答应,那就生完孩子离婚,如果不答应,我们就这么耗着。”
他表情虽淡,语气却冷,讲话的时候只是低垂着眸,连看也不看时绥。
时绥则被他这一套操作搞懵了。
她不懂,生孩子的意义何在?他找谁生不是生?
难道他还会缺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吗?
时绥问出了心底的想法。
傅时聿却道,“你认为我是不甘心也好,故意刁难你也罢,还是那句话,完全在你。”
时绥气得心口发疼。
“你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爹或者没妈?”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傅时聿才抬起眼看她,眼神里有她看不清的情绪,但他也只是淡着声道,“孩子不会没爹,至于会不会没妈,就要看他的妈狠不狠心。”
时绥简直要抓狂。
能把她逼成这样的也只有傅时聿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有傅时聿在,她连悲伤的时间都来不及有。
她气得扔了手中的烟,怒声道,“我和你不会有孩子。”
傅时聿唇角的弧度僵了一下,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行,那就不离婚。”
简直!
时绥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傅时聿这种行为了。
简直是不要脸。
这不是明白这逼她,让她不离婚吗?
她肯定是不会和他生孩子的,除非她脑子不清醒,有了孩子的牵绊还能说断就断吗?
见她脸色晦暗不明,傅时聿也没逼她,站起身就要往楼上走。
时绥朝着他身后喊了句,“傅时聿,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堵我所有的路。”
傅时聿没有回头,男人低沉略哑的声音传过来,“我给你了选择的余地,至于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你让我不要堵你的路,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很晚了,你睡主卧,我回客房。”
时绥冷着脸转头,“不必,我回时家。”
说着就要往外走,然而等她走到门口,转动门把却发现没有丝毫用处时,她转过头刚想质问,却见傅时聿已经上了楼。
时绥被怒气激得有点丧失理智了。
她快速跑上楼,跑到客房门口,猛敲着紧闭的房门,“傅时聿你开门。”
然而门后纹丝不动。
无论时绥怎么敲,傅时聿始终当没听到。
到后来,时绥败下阵来。
折腾了一晚上,她其实又晕又困。
此刻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散下来,她整个人有点晕晕乎乎的。
别墅有一套保全系统,如果傅时聿故意锁门,她半分办法都没有。
时绥只好回了主卧,回到那张大床上。
她甚至连澡都懒得洗,直接躺到了床上,带着眸中幼稚的报复心理。
你不是爱干净吗?
我就要弄脏你的床。
然而在客房的傅时聿气压极低地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脸色极冷。
他手里捏着英国那边传过来的资料。
不愿意生他的孩子,
是想要离婚后和别人联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