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聿嗓音压低,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时淮脸色发白。
时绥曾经关照过他,所有关于她以前的事都要和傅时聿保密,尤其是失忆这件事。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因为时绥说得郑重,所以他也认真地执行着。
可今天一时兴奋地说溜了嘴,让傅时聿知道她失忆了,如果被她知道,一定会对他失望。
于是他走过来拽着傅时聿的胳膊求饶,“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她不让我和别人说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傅时聿声音很沉,“她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要隐瞒?”
时淮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但是面对傅时聿气势上的压迫,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一年前她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她也不是要故意隐瞒,因为医生说她不一定能恢复记忆,我想她也许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才选择不说的。”
傅时聿盯着时淮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这份沉默几乎让时淮喘不过气来。
这时,时绥和方茴端着甜汤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聊什么呢?两人表情那么严肃?”
时绥笑着问。
时淮连忙从沙发里站起来,像犯了个错的孩子道,“没什么,我去打个电话,不喝这个了。”
说着,就跑上了楼。
时经年出来差点和他撞上,忍不住数落了一句,“整天冒冒失失的。”
方茴也道,“也不知道随了谁,喝甜汤吧,小绥手艺还是那么好,我尝过了,不甜又解腻,很好喝。”
几人喝完汤,时经年又请教了傅时聿一些问题,直到两人走时,时淮也没下楼。
时经年不好意思道,“这孩子一向这个样子,别介意啊。”
时绥裹紧了大衣,“你们进去吧,外面冷。”
傅时聿握起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和时经年方茴道别后,牵着她一起走回车里。
方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说了句,“两人真是般配,希望两人能好好的,当初虽然是咱们设计高攀了,但现在看来他对小绥不错。”
时经年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时淮和她都不知情,他也不准备说。
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不过方茴说的也没错,如果没那件事,两人说不定能有个好的结局。
可惜......
回去的路上,傅时聿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全程没说一句话,时绥以为他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暗暗决定以后不再请他去时家。
回了南苑,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在书房门口,傅时聿终于说了离开时家后的第一句话,声音清润薄淡,“我处理点事,你早点睡。”
然后也不等时绥回答,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时绥淡淡地看了一眼,回卧室洗澡。
傅时聿站在书桌旁冷静了一分钟,而后拨通了时淮的电话。
“姐夫……”时淮声音颓丧,看到傅时聿的来电不想接,可又不得不接。
傅时聿走到阳台,看向窗外的眼神眯起,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时淮语调拉长,极不情愿地道,“我都说了啊……”
时绥这下该恨死他了。
“我想了解你姐姐的过往,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问她?”
傅时聿淡声道,“说吧,我不告诉她我知道了。”
时淮眼睛一亮,“真的,你不说?”
“嗯。”
房间阒寂,傅时聿甚至没有开灯,耳边只有时淮清亮的声音,因为没了顾忌,他便没心没肺起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不过时经年曾经关照过他,让他对外说时绥从小由他们抚养,说她无父无母,这点时淮没忘,以至于对着傅时聿也所有保留。
他知道的也有限,所以也只说了自己知道的部分。
挂了电话,傅时聿回到书桌旁,打开电脑,他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时绥的名字,果然,页面跳出来一些她设计的奖项,但并没有搜到关于她过多私人的资料。
傅时聿眉头紧锁,漆黑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线下复杂而深邃。
她,无父无母,十六岁一个人去了国外,二十一岁学成回国却遭遇了车祸,造成失忆。
期间她很少回国,和时经年一家只是保持着不多不少的联系。
所以她和凌成周认识是失忆后的事?
那安窈呢?是儿时的玩伴,还是在国外认识?
据安父所说,她曾在英国留学,而时绥也在英国……
夜已深,傅时聿在书房什么都没做,一个人坐着想了很久,回房后发现她已经睡了。
她习惯性地背对着他睡的那一面,蜷缩着,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傅时聿走到她那一边,缓缓蹲下,开了一盏小灯,低眸凝视她的睡颜。
她皮肤很白,能看到细细的绒毛,薄唇轻抿着,似乎有什么难题,眉间微微簇起。傅时聿伸出手指,轻轻拂开她眉宇间的折痕,心也随着她的舒展而平静下来。
不论她过往如何,现在,她是他的妻子。
谁都有不愿意提起的事,他亦有。
他们结婚时间还太短,现在她不愿意说,他可以等。
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径直走向了浴室。
时绥睁开眼睛,她浅眠,早在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这段时间他似乎情绪波动有点大,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时绥轻轻叹了一口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男人也是呢?
就这么过了两天,傅时聿倒是没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两人的相处也恢复到以往的样子。
第三天,傅时聿出差了,去英国分公司,但并没有带她一起。
时绥开始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睡觉的日子,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情绪也不太好。林姨看出来了,打趣她,“少爷才离开一天,您这就想了啊?那接下来一周怎么办?”
时绥恍然醒悟,她这是想他吗?
一时心里又不愿意承认,强打着精神去上班,可回了家,到了晚上,思念就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抱着手机,辗转反侧,
他怎么还没有打电话给她?
是很忙吗?
可再忙也需要吃饭睡觉吧?他连个留言都不给,是一点儿也不想她吗?
时绥伴随着这样的患得患失入睡。
傅时聿离开的第三天,时绥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她狐疑地接通,“哪位?”
“你好,时小姐,我姓方,是金瑞的总经理,凌总和我说了一些事,你有空见一面吗?”
时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凌成周,脑海里猛然想起他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整个人一震,继而陷入了纠结,
这把钥匙递到眼前,
自己是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