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绥出声之前已经有了动作,她几乎想也没想,朝几步之外的傅时聿扑过去。
然而男人动作更快,在她扑过来的同时拽着她的手一起退了出去,车子几乎擦着两人身侧嗖地冲过去,撞到了旁边的花坛,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后,停下。
时绥闭着眼,虽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却还是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没事了。”
男人声音哑了几分,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得到安抚,时绥这才睁开眼,发现两人正躺在地上,自己被他护在怀里,她赶紧起身,担心自己压伤他,“您没事吧?”
傅时聿摇了摇头,看她并无大碍,站起身朝迈巴赫走去,司机跌跌撞撞地下了车,看见傅时聿,吓得一脸惊惶,“少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刹、刹车突然失灵了……”
傅时聿朝急匆匆赶来的保镖看了眼,容色冰冷,“去哪了?”
保镖低头,“抱歉,我们去了洗手间。”
“两人同时去?”
两名保镖互看了一眼,不说话。
傅时聿冷厉的眼神朝两人扫了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来了两辆车。
一辆警车,一辆傅家的劳斯莱斯。
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寸头的年轻男人,下车后先和警察说了几句,然后走到傅时聿面前,恭敬道,“少爷,这里交给警察。”
傅时聿瞥了那司机一眼,径自走上后座。
年轻男人上了驾驶座,转头问,“您现在回南苑?”
“嗯。”傅时聿应了一声,这才想起什么,车窗缓缓落下,狭长的眸幽幽扫了过来,“还不上车?”
时绥回过神,这才反应他是对自己说。
她挣扎了一下,还是上了车,不为别的,她好像看到他白衬衫上染了红。
应该是当时为了救她弄伤了。
傅时聿脸转向一边,看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绥也不敢打扰他。
刚才发生的事如果只是意外的话,那也太巧了。他明明也感觉到了,可似乎并不在意,又好像习以为常。
就在时绥以为他到南苑之前都不会开口说话时,他忽然转过脸,像是随意问了句,“住哪?”
“什么?”
“住在哪里?送你回去。”
时绥对上男人漆黑平静的眸,愣了愣。
她突然发现一件糟糕的事,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自从被凌成周救起来后她一直住在凌成周给她准备的公寓里,昨天被他匆匆带到了会所,她甚至连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有拿。
如今她也不可能再回去。
被傅时聿这么一问,她才想到自己困窘的处境。
沉默了近一分钟,时绥下定决心道,
“不用了,经过市中心的时候把我放下就行。”
傅时聿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唇边掀起薄薄的弧度,不置可否。
然而经过市中心的时候,他却并没有让停车,时绥也只能硬着头皮当作不知情。
当车子停在南苑门口,傅时聿才对着年轻男人说了句,“小九,去查一下司机和那两名保镖,最近和谁有过接触。”
傅九颔首,“是。”
紧接着皱眉想了下,还是说出口,“以后还是我跟着少爷吧。”
傅时聿勾着薄唇,无所谓的点头。傅九本来就跟着他,最近不过是被他派去保护傅文舒。
现在傅文舒已经没事了,倒也用不着傅九亲力亲为。
那两名保镖,不过是傅容礼派到他身边盯着他,美其名曰是保护,其实说白了不过是监视,好让他知道自己儿子干的第一手好事。
然而保镖不跟在雇主身边,让雇主受伤,这是失职,傅家容不下只收钱不干活的人,正好有个借口换人。
“那我先去警局了解下情况。”
说完就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了两人。
时绥心跳的厉害,男人虽然背对着她站着,可高大的身影仍然给她带来了无形的压迫。她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他染血的袖口,干巴巴的道,“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她指了指他的袖子。
傅时聿这才注意到衬衫上的血迹,撩起一看,左臂上手肘处有一处擦伤,因为衬衫的掀开伤口又被扯出了血。
然而这点伤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意,于是他挽起袖子,不在意道,“不用了。”
时绥坚持,“药箱在哪?”
两人对峙了数秒。
傅时聿先收回眼神,边挽起袖子边道,“厨房左边第二个柜门。”
时绥脱了大衣挂在椅背上,走过去取了药箱,找出碘酒和棉球。
回客厅时,傅时聿已经坐在沙发里,单手点击着笔记本的键盘,时绥撇了一眼,屏幕上全是一条条波浪线,看不懂。
她坐在他身边,把碘酒开盖,然后倒了些在棉球上,随后捧起他的手臂,看了伤口一会儿,才用棉球轻轻擦拭消毒。
动作轻柔,带着些小心翼翼,傅时聿甚至能感受到她鼻尖的呼吸。
在她的一下又一下的动作间,男人颈后的神经绷紧,喉结略略滚动了一下,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他猝不及防地收回了手。
时绥不在意他的冷淡,轻声嘱咐,
“还好,不算严重,但是也不能碰水,这样才能好得快。”
男人挑起眉,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
然而此刻氛围太好,以至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似乎对处理伤口很有经验?”
时绥淡笑,“也许以前经常帮人处理伤口吧。”
她不记得以前,但好像确实对于处理伤口这件事比别人更上手一些。
傅时聿以为她在说凌成周,脸色淡下来。
天已经擦黑,离休息却还有两三个小时,因为任务在身,时绥觉得时间过得万分煎熬,却又希望不要过得那么快。
时绥偷觑着男人的侧脸,比沉默是比不过他的,只能主动开口,“傅少,凌珊的事……”
时绥脸皮薄,已经缠了傅时聿这么久,此刻再开口竟然底气不足。
她眼巴巴地等着他能接话。
男人睨了她一眼,心底产生异样的感觉,他还真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缠上,更诡异的是,他竟然没有一丝反感。
“我知道今天一天时间太短,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可是我真的没有骗您,凌珊如果不准时注册,学校那边就会取消她的入学资格,那是她申请了好久的学校。所以,我能不能请您先取消诉讼,我也保证不会食言,一定会做到让您完完全全消气为止。”
时绥一口气说完,差点就要举手发誓了。
”傅小姐那边,我明天就去照顾她,直到她完全康复,这期间……”
“不用了。”
男人骤然出声。
“什么?”
“今天你救了我,就当两清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时绥睁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不愿意两清?”
“不,不,我愿意。”时绥惊喜着摆手,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我替凌珊谢谢您。”
傅时聿低低笑了下。
算了,难得当一次好人。
再说傅文舒刚给他打电话,不希望把事情闹大,说是被三已经很丢人了,再闹的满城风雨她脸往哪里搁。
凌家也不是无名小卒,闹大了,这件事是一桩丑闻,也许还会影响她以后嫁人。
至于凌珊,反正她要出国了,最好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本也就是为了出口气,既然凌家因为这事已经闹得鸡飞狗跳,那就到此为止。
“不觉得冤枉吗?”
傅时聿靠着沙发背,长腿交叠,移开腿上的电脑,神情倦懒的掀起眼皮看她,清冷的眼神中露出几分询问的意思。
他是真的好奇。
事情兜兜转转,好像损失最大的反而是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怕她听不懂,他重复了一声,“文舒和凌珊的损失都比不过时小姐。不冤吗?还是说事情一过,准备和凌成周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