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宛微微皱眉,暗忖,这么晚了,自己却跑到冰城来,即便是用雨城总兵——晚的身份,怕是也要遭人怀疑,于是反唇相讥:“关你什么事?”
男人略微一愣,大约是以为管宛不爽他的态度,便主动自报家门,将姿态稍稍放低了一些,抱了抱拳:“在下灵沣,乃白旗都尉,敢问阁下大名?”
白旗都尉?
管宛摸着下巴暗暗思索,若她没有记错,冰城是没有护法和进言的,而都尉,也只有区区一名,难道……就是眼前这货?
这么晚,他在这干嘛?
管宛上下打量一遍对面的家伙,皱了皱眉:“你老问我名字干嘛?”
“阁下刚才杀掉的是一个连环案凶手,专挑半夜路过的人类下手……”
“哎?真的?这不是很好吗?案子结了呀!”
“在下在此盯了她三天,本打算在她犯案时一举拿下,人赃并获,可阁下反手一刀杀死,这案子悬而未决,恐怕得有劳你跟我走一趟,协助调查!”
“什么意思?”管宛嘴角抽了抽,干笑:呵呵,不想惹麻烦还惹上了麻烦……协助调查,难道还要关她几天不成?
“在下也是按章办事,请阁下不要让我难做……”说完,那男鬼眼睛一眯,右手拇指向上一挑,将鞘中的利剑拨了出来。
“我去……”管宛吐出一口气,无奈的揉了揉额心,心说:不让你难做,我就难做呀!
这一盘问,身份还不得泄露出去?!
于是,管宛枉顾对方威胁,猛然转身,撒丫子就跑!
“阁下止步!”
身后,那男鬼惊慌一喊,已经迅速起身追来!
管宛哪里管他,卯足了劲埋头往前冲,可还没跑出去多远,便见巷子尽头赫然出现一驾马车,完全封住了她的去路!
后面,男鬼即将赶到!
管宛心中微乱,脚下速度骤减,勾着腰,准备从马车下面滑过去,却见那车夫手中鞭子一扬,勾住后面的车轮,将最后一点缝隙也截住!
管宛愤然停下脚步,眼皮一阵暴跳,慌乱中转身,却见灵沣已经堵在背后,管宛咬咬唇,取出一把短刀藏在袖中,挣扎着要不要杀出去……
可对方怎么说也是与自己同级的小领导,伤了他,这事就不容易盖住了。
正烦乱着,后面的男鬼却眺目觑一眼巷口的马车,急忙单膝而跪,抱拳道:“长老!”
长老?!
短短两个字,像足以冰冻整个世界的寒温,令管宛瞬间僵住!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又隐隐一疼!
手里的短刀无声滑过掌心,掉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月光斜照,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虚虚盖住她脚边短刀上的锋芒……
管宛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浑浑噩噩转过身,便见马车里面亮着微弱的白光。
她默默盯着那道光,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耳中依然徘徊着惊涛骇浪的声响,那种久违的心花怒放与期待,就像深夜里一杯独饮的酒,慢慢淹没了她的理智。
管宛惊骇不已,慌乱不已,只觉得鼻腔里酸涩难耐,她的躯干偷偷颤抖,这次,却不是因为冷。
……
熟悉到令人落泪的声音低低传来,慢悠悠的,若不仔细听,便似流星划过,不留一点踪迹:“上来。”
管宛僵站在那儿,却闻身后灵沣提醒:“阁下,请上车!”
是……
叫她?
管宛发觉自己抖得更厉害了,她将两只手抓在一起,死死扣紧,一步步,走近。
为了这一天,她走了四年!
可现在。
近如咫尺,一车之隔。
她却觉得脚下步子沉重如磐石,每挪动一步,心就跟着狠狠震动一下,摇晃的天地,山海腾移,她难以抑制眼眶里翻动的水流,却还是咬住下唇,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呼吸乱了,脑子乱了。
管宛甚至没察觉自己走到车边,车夫默默撩起帘子,扶她上了车。
马车的隔温效果不好,里面也是冷的,她忐忑的钻进车里,规规矩矩坐在小矮凳上,低头揪着自己的袖子,尝试让自己呼吸正常,但……
太安静。
她被这种诡异的安静惊慑住,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她需要很刻意,很刻意,才能不让自己在回忆中溺毙。
秦辰……
秦辰……
她在心里这样叫他。
原以为见面,她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住他,一声声在他耳边念着他的名字,告诉他,真的很想他……
本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呢。
她不敢。
管宛说不出自己为何不敢,只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的直觉变得敏锐,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此情此景,不能那么做。
抬眼。
车壁上镶着一盏孤灯,清冷的光将狭小的空间照得惨白。
秦辰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袍,唇色略微发白,那双自带深情的眼睛,此时却寡淡如深夜的月,几乎没情绪地注视眼前埋着头的人。
有些眼熟。
微含着的眼眸稍稍张大几分,他的喉头紧了一下,轻咳:“把头抬起来。”
管宛咬咬下唇,慢悠悠摘下头上覆盖的帽子,再摘下手上戴着的黑色指环,瘦长的男人,瞬间回归为女人。
管宛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潮湿的水珠,两只露珠点墨的眸子似是沾了泪,颤抖的目光一点点上抬,迎面对上男人已然变色的脸。
她小小的鼻头冻得通红,朱唇轻轻张开,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紧张的立刻闭上。
秦辰怔松了会儿,脸上的惊变慢慢垮塌,他敛目将怀中抱的暖炉朝女人递过去,一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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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万唤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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