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为止,司马亮在自己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脉络。对于老金老刘办厂倒闭以至命案,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老村长叙述的过程中,强调的是过程和细节,司马亮在整个事件中找到了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土地,一个是贷款。
这两个关键词,并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有其内在联系的。司马亮能想到的,就是老金也好老刘也好,他们兴办乡镇企业的过程中,首先是要找老村长在,按规定取得工业用地。
有了可供使用的土地之后,再拿上土地去找行政企业办,让人家协助银行,让他们取得所需要的贷款。
这样,他们的工厂才能办下去。
所以司马亮要解决搞活贷款的问题,其实要把这两个关键词倒过来。
贷款的依据是土地。
他们之所以能顺利地取得银行贷款,就是因为他们具备了先决条件,有了自己可使用的土地。也就是说,取得土地使用权,是取得贷款的先决条件。
贷款实际上是和土地挂钩的。
现在他们的工厂都已经倒闭多年,贷款成了呆账。就是不知道他们原来办厂的土地,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这一点,对于司马亮搞活贷款至关重要。想到这里,司马亮就小心翼翼地对老村长说。“从你的讲述中,我知道了老金老刘办厂的前前后后,以及他们的办企业过程中所形成的恩怨情仇。”
“他们的争执是因为老金厂子倒闭之后,老刘想使用老金的场地。最后因为价格问题没有达成协议,而导致老金大动干戈,甚至动用了猎枪。”
“一支猎枪,两条人命。也可以说,他们的结局是极其血腥的。工厂也为他们两家赚了很多的利润,带来了很多的金钱利益。”
“但最后,厂子倒了,人没了。随着一声枪响,全部归零。”
“这是一个悲剧。”
“我现在搞不明白的是,他们的工厂现在都倒闭了,那么他们所使用的土地,最后归谁了呢?”
老村长似乎看透了司马亮的用心。说道,“其实我在讲述的过程中,已经点到了这个问题。老金的厂子倒闭在前,老刘就是想通过村委会把老金的厂子收回来,然后转给他。”
“这是一厢情愿的梦想。”
“而老金有人家的理由,村委会不能收回。其实,即便是老金没有那样的理由,村委会也是无权收回的。”
“因为当初,批准老金用地,是有合同的。合同写的是这块土地已经转为工业用地,所以老金可以在上面建厂。工厂倒闭之后,因为有合同的束缚,村委会并没有起心动念去收回。”
“老刘他打这个主意,他也只是投机取巧而已,想假借村委会,一手收回来,一手转给他用。”
“他也可以无偿使用土地。”
“这也是空手套白狼的手段而已。我当村长多年,知道合同是很严肃的。实际上,这块土地转成工业用地后,所有权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已经不归村委会所有了。”
“为谁所有呢?镇上实际上也没有所有权。所有权收到县上。”
“但是,在实践中,县上有关部门也没下过红头文件,明确宣布这一部分土地收归国有。”
“不管收归哪里?这块地,还是在我们村委会的管辖之下。但村委会实际上又不能管辖。镇上和县上,名义上归他所有了,但他也鞭长莫及,无法管理。”
“如果他们要强行占用的话,我懂得其中的道理,但是村民们可能就不懂得了。那就面临着村民们的阻挠。”
“镇上县上都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们既没有明确宣布收归国有,也没有明确宣布说村委会可以便宜行事。这些其实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两块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特大凶案,一枪两命,留给村民们的印象太深了。”
“村民们多多少少都有迷信思想,相信发生凶案的工厂是凶厂。事实上,刘家的厂子支撑了不到一年。”
“倒闭之后,刘家的家属很长时间没在村里露面。后来人们传说议论,刘家拿上钱到别的地方去寻找发财机会了。”
“这个也是有可能的。”
“老金家情况就特殊了。老金老婆,被查出患有癌症。多亏是妇科癌症,经过大半年的治疗,情况有所好转。到现在人还是在生死线上挣扎。”
“命是保住了,但原来所剩不多的家底,因此而被掏空。据他们说。他们现在靠亲友借贷过活。真实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但眼见的事实是,老金的家属和两个女儿,过得艰难。老金以命相搏,厂子虽然没有复活,但是厂子占用的那一块地却还在。”
“老金家属,在厂子内盖了一座简陋的平房,平时两个女儿,一条狗住在那儿。说是要终其一生,保护这块地不被别人抢走。”
“村民都是天生同情弱者。他们已经家破人亡,谁也不忍心再去占用他们占据的土地。但是,他们也知道,这块地他们当初并没有掏钱。”
“所以,尽管表现出很强势的样子,实际上却又因心虚理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块土地上复耕。”
“这块地就在那里荒着。”
司马亮渐渐地安下心来。也就是说,从理论上来讲,老金的企业所欠银行贷款,到现在为止,还有相对应的物资保证。
不管这十几亩地,按现在的市场行情能值多少钱?但他总归不是贷款在那悬空着。剩下的问题,无非是找一找当年借据合同上的抵押物,有没有明确的界定?
司马亮又问,“老金的情况是这样,老刘家的那些土地,咋样啊?”
老村长双手一摊,“那还能咋样?老刘家的和老金家的,本来就是相连的。又是凶杀案的案发地,知根知底的村民,都避之唯恐不及。”
“刘家的人,说搬走没搬走,说没搬走,却不见人影。两块毗邻的地,就都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