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宅基地,按规定也只有二三分左右,而老刘要扩建工厂,那就不是二三分所能够解决的。
所以老村长非常为难。
尽管为难,老村长还是尽自己所能,说道,“你要扩建工厂,这是一个好事情,我举双手赞成,我也可以在我的权力内给予你大力支持。”
“你不是需要土地吗?你也知道现在土地政策严了,管得紧了,村委会基本上属于没有权力了。唯有的权力只是可以推荐批准宅基地用地。”
“在这个框架内,可以给你批,但是你一家的宅基地,只能搞到最大三分地。三分地对你来说够吗?如果你需要再盖一座住宅,那还是可以的。”
“但要办工厂,就不够了。这个事情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老刘实际上,对上面的政策,比老村长还门清呢。他就是时刻关注上面的政策,才能顺势而为,才能跟着上面的政策走。
他也知道,现在老村长手里的权力,就是宅基地。而且,宅基地也不是老村长说批就能批的。只是老村长是审批的第一步,他要审批,然后再交到镇上审批。
村里批了不算数。
但是,老村长如果不批准,往下就没法走程序,你这个就肯定批不了。
他是有一票否决权的。
老刘对此是心知肚明。就说,“其实也还有变通的办法,可以积少成多嘛。他不是只能让你批三分吗?你就一个三分一个三分地批。”
老村长一听,这不是公然作弊吗?就说,“可以一家一家地批,但是每一家只能批三份呀,批给张三的,你李四就不能用呀。”
“如果你不告人家,人家知道了,人家会反映到镇上。镇上就会认为咱们这是共同作弊,这是犯法的事呀!这事在你,也许能做;在我却是万万不能做的。”
“说一句老实话,在村长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我为了给别人办事,从来没有逾越过红线,而你提的这个建议,这一条红线已经越过去了。”
“这个是不行的。”
“不能因为你自己办厂,把我一世英名给毁了,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不仅在我这不能办,在别的地方也不能办。”
“咱们要合法经营,万万不敢干违法乱纪的事,也许可能短期内占点小便宜,长远来说,狐狸尾巴迟早是要露出来的,只是迟早而已,所以不要有这种侥幸心理!”
老刘虽然嘴上同意,但实际上,还有一条建议。就说,“如果零敲碎打不合适的话,也有别的办法呀,咱不是还有集中的土地吗?”
“这种土地,咱们也可以用来建厂呀。”
老村长说道,“这个主意还用你说,我还不知道咱们还有集体用的土地!但是现在也严了,集体所有的土地只能用于集体。”
“比如说,村里要办个什么公益上的事情,那是可以用的,但你这很明确,就是办工厂,怎么能转移用途呢?”
“即便是你不说我不说,这土地终归是要用出去的,是要在上面盖工厂的,全村几千号人,你敢担保别人也不说吗?”
“所以你这些所谓的办法,都只是偷鸡摸狗的办法,根本拿不到台面上。我说的话,你可以当成耳旁风,但是你要拉我下水,跟你一起干这事,那是绝无可能的。”
老刘并不死心。
临走的时候,给老村长留下一个红包。老村长一看就火冒三丈。“我最见不得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如果是见钱眼开的人,我能在这个位置上干这么长时间吗?”
“不要说我手里不缺钱,就是我缺钱,我也不会要你的红包。你的事,咱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并不是说你孝敬我一个红包,我就给你开一个方便之门。”
“咱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你给我这个红包能有多少?几千块钱几万块钱了不得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这几千块钱,我如果收了,我这一辈子都有一个人生的黑点儿,洗是洗不去的。”
“即便是你不说,老天是知道的。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违法犯罪的事,你就不要在我这儿干。你不送钱,咱们能想办法还是要尽量去想的;但你要送钱的话,能想办法也不给你想办法!”
老刘走了,老村长却陷入了深思。
刘家堡村唯一唯二的可以守得住的企业,已经把一半没了,就是老刘这个厂子,还干得红红火火,甚至他都要扩建了。
从他的逻辑上肯定是合适的,在老村长看来,也是应该的。做企业就是这样,有的人倒了,有的人上去了,总体来说,上去的比倒下的要多。
这样才能往上发展。
老刘提了几条建议,都是灰色道路上的买卖,都是桌子下面的交易,在老村长看来都是不可行的。至于老刘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甚至拿出了红包这一可耻手段,老村长也是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的。
毕竟他扩建心切,真的需要土地,他以为给老村长一点好处,老村长就会放松政策。
老村长知道,谁也不愿意把钱白白地送给别人,像老刘这样的企业主,这么多年他赚了那么多钱,他何曾想到给老村长送一个红包呢?
当然老村长也是不会收的,但起码能看出来他有感恩之心。现在他遇到困难了,需要老村长出手,甚至是违法出手,所以才送一个大红包。
那老村长更是不仅不能收,反而要严厉批评警告,是要老刘知道,当企业家要赚钱,还要合法赚钱,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不过老村长又想到,毕竟,老刘办厂子,也不是他一个人赚钱。起码来说,村里也有好多人,自己不办厂但愿意出卖劳动力,而老刘也愿意照顾这些人,所以他的厂子招的基本都是本村人。
当然本村人也有好处,不用他管饭,也减少了成本。但总体来说,对村民还是有益的。
而老金原来也是从本村招人,但后来他倒闭了,那些在他那干的村民也就失业了。
当然,这种事,跟城里人还是有区别,他还有地还可以种,只是少了在工厂做工的这一块额外的收入。而这一块收入,其实是衡量一个村民富足还是贫穷的重要指标。
为了这一部分村民能有一个稳定的额外的收入,老村长觉得,对于老刘的事,能帮还是要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