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秀也听得开了窍。
耿长锁说完之后,她接着说,“人就是这样子,在位的时候,就有在位的想法;退位了,就有退位的活法。”
“在外的时候,有很多的条条框框限制着你,你自己也自觉。可是现在人家就是不让你干了,胳膊扭不过大腿。早点找自己的活法,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只是觉得,不管咋样,咱们几个人在一块,还能扯扯闲天,聊聊八卦,还能高兴一阵。现在老赵虽然出院了,但正好也有了由头,可以长期在家疗养。咱们就少了一个。”
“刚才耿经理分析,王宏伟有可能是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活法。所以有几天不露面了。按正常情况,战友聚会,组团旅游,也没人拦你呀。”
“你就是不告诉司马亮,也应该给咱们打个招呼,知道你干啥去了,要是不打电话咱们还不得瞎猜,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呀?”
“如果真的人家有别的想法了,有别的干的了,那说实话,咱们也应该为人家高兴。只是咱们的队伍又少了一个。”
“公司并不因为咱们的退位,而会发生什么问题。相反人家又调进了几个人,从表面看,队伍越发壮大了。可是咱们被人家打压的小团体,却人越来越少,这才是我心里不平衡的地方。”
“不过,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大家都困在这儿。”
耿长锁说,“我虽然到外边棋摊上过过瘾,但是这里仍然是根据地。最起码,我每天要来晃一圈,叫大家知道我还活着。”
“另外真的刮风了下雨了,天冷了,或者是太热了,我还是会在咱们的根据地,跟大家在一起。”
“而且,也不可能整天就在棋摊上班。那也是看兴致,兴致来了,去看一看,没兴致了,还有咱们的根据地,也算是一种散心的办法。”
“尽管如此,还是要跟大家说清楚,讲明白。尤其是司马亮,虽然不考核不考勤咱们了,但毕竟还负有管理我们大家的职责。”
“而我们在位的时候,管别人;不在位的时候,被别人管,这也很正常。现在咱们大家都归司马亮管,所以即便是要去路边摊上下棋过瘾,也还是要给司马亮打个招呼。”
“咱们刚批评了王宏伟目无组织目无纪律,那现在咱们不能重犯他的错误,所以我今天公开说出来,也是讲清楚自己的去向。”
“真有什么事,电话打不通,可以到棋摊上找我。另外一个,毕竟咱还是公司一员,还要注意公司形象。所以一会儿我要跟司马一起出去,到咱们附近考察一遍。”
“咱也不能到那些有赌博性质的棋摊上去,那样的事儿咱不能干。虽然退位了,但还是要做一个守法的公民,对不对?”
司马亮说,“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反正我就是为各位服务的,你有这种需要,不妨现在咱们就去考察。说老实话,我每天在大办公室坐着,也没啥事可干,你们有这个条件,我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陪你到棋摊上去考察,却是可以的,因为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是我的服务内容啊。”
耿长锁说干就干,马上站起来。说,“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
他们也没有走太远。
就在公司两站路,三站路的范围内内进行寻找考察。这个范围内,棋摊还不少,当然规模就有大有小了。
最小的,就两个人坐在路边的绿化树下,摆开棋盘,慢条斯理地厮杀。
也没有人围观。
耿长锁就跟司马亮解释,“这就是那种退休老头没事干,每天固定时间固定位置,下棋玩。也不是没有人围观,是他们不喜欢被别人围观。”
“只要表现出冷淡,围观的人没了兴致,也就不去围观了。这是最纯粹的消磨时间的方法。”
说着转身就看到一个巷子的人行道上,人声嘈杂,围着一圈人。
耿长锁说,“这才是咱们要考察的重点。这几天我也出来转了转。还有一处,但规模比这小,离咱们也比较远。”
说话间到了棋摊前,一看,果然有点气派。同时摆开两三个摊子。
每个摊子都有一张小方桌,上面铺着帆布制作的棋盘。棋子儿也是那种大号的。
两个人对弈。
周边围了密密匝匝的十几个人。里圈的有的坐着马扎,但大部分都是站着的,伸长了脖子,颠了脚尖去看。
对奕的气定神闲。
一手玩着吃掉的对手的棋子,一手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棋摊。
皇帝不急太监急。
围观的人,出手支招的,此起彼伏。甚至有个人急得探下身子,隔着别人的肩膀,抓住棋子就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对弈者一把就摁住了他的手。“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支招倒也罢了,但是你不能李代桃僵,替我走棋,是你下还是我在下?”
被抢白的人,撤回自己的手,并不生气。只是说,“那么好的一步棋你不走,真是急死了个人。”
旁边有人反唇相讥,“什么好棋?分明是臭棋。按你说的,走两步就输了。”
耿长锁对司马亮说,“这个棋摊,一个残疾人是总摊主。他每天用三轮车拉着这些道具过来,把棋盘摆好。上场的人,不管输赢,一人一元钱交给他,算是场地费,一元管一天。”
“前提是你能在这儿蹲一天。谁交了钱,谁就有优先对弈权。其实,他也赚不了钱,一天十块二十块顶了。”
“围观的人,要么是退休的,要么是没事干的。棋术有高有低,但绝没有赌博的嫌疑。他不是那种摆残棋的棋摊,就是自娱自乐的棋摊。”
“图的就是一个高兴,要的就是一个乐呵,享受的是这种气氛。你看占上风的那个人,脚在打牌子,嘴上在哼着小曲儿,他享受着胜利者的快乐。”
“这是真正的棋摊,没有有猫腻,一切都是公开的。所以城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总摊主是残疾人,大家都同情他。”
“能来下棋、围观,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支持。在这绝无出事的可能。”
司马亮倒有点担心。
“我是怕这里面鱼龙混杂,大家互不认识,脾气也不一样。你像刚才着急替人家走棋的,我真怕他们打起来。”
耿长锁摇摇头,微微一笑。“不会的。时间长了,即便是不知道姓甚名谁,但起码脸熟。中国是人情社会,见过一面,就算是熟人了。”
“会红脸,但不会打架,这点你放心。我来围观有自己的分寸,最起码不会跟别人吵嘴动手。”
司司马亮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