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扭不过大腿。
姬文秀，张晓明他们的公然发难，在司马亮看来，也不能说，就是毫无道理。
相反，如果真的站在公正客观的立场上，他们提的问题都是对的。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亮实在不知道，这个事情最后会怎么收场？但是当主持人一宣布散会，偌大的会议室就听见一片哐当哐当的座椅挪动声。
同时也听到了，大家从屏息静气，到同时松了一口气那种呼吸声。
国人有看热闹的习惯和爱好。
但是，像现在这样，在严肃的大会上，下属跟领导的直接对峙，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好围观的，都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该支持谁呢？
支持谁，都对又都不对。而且不管你内心支持谁，在外表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都巴不得离开是非之地。
可是毕竟又是在开会，基本的纪律还是会遵守的。当主持人一声散会，大家如逢大赦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
牛总也没有受影响。
还是慢条斯理地把公文包拿起来，整理了一番。鲍春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主席台上。
他快走两步，从牛总手里接过公文包。不忘从桌上拿起牛总的水杯。然后，不是跟在牛总身后，而是走在牛总前面，但却是侧身向着牛总，一边倒退，一边掩护他撤退。
司马亮感到好笑。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牛总从主席台上往下撤的时候，是要经过姬文秀，张晓明这些人的座位的。
姬文秀和张晓明等人，爆发之后，还在气头上，而主持人已经宣布散会，大家已经退场。放眼会议室，只能看到纷纷散去的背影。
再有就是那几个气哼哼的部门经理了。
鲍春来做的，其实是对的，他是在预防最坏的情况发生。那几个部门经理，会不会拦住从主席台上走下来的牛总呢？
如果是那样，跟刚才他们的发难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他们的发难，只是口头上、言语上的冲突；如果他们真的把牛总拦下，那极有可能发生肢体上的冲突。
那事情的性质就发生变化了。
所以司马亮就不得不佩服鲍春来，真的是心细如发。如果说在会所的那两天，他领教了鲍春来的深藏不露，现在他又领教了鲍春来的心思缜密和雷厉风行。
司马亮就对鲍春来被宣布为办公室主任，不那么愤愤不平了。相反，感到也有几分道理了。
虽然在司马亮看来，即便是牛总要提拔鲍春来，那也只能按部就班，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来。
鲍春来原来跟司马亮一样，都是部门的干事，如果要提拔，也只能是先提为办公室副主任。可以主持工作，但不能一下提为办公室主任。
但鲍春来却被宣布为办公室主任，一步到位，也可以说是破格越级提拔了。就像俗话说的，鞋底做帽檐，一步登天了。
虽然司马亮对这种破格提拔多有诟病，但看到鲍春来的表现之后，又觉得牛总提拔的人，也真的不是尸位素餐。
鲍春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最起码，换了司马亮，即便是人家把他提为部门经理，他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去给牛总拿公文包拿水杯。
这就是他跟鲍春来的区别吧。
还好，牛总在鲍春来的保护伴随下，顺利通过了姬文秀、张晓明他们的座位。
在经过他们座位的时候，牛总还是昂首阔步，目不斜视，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司马亮不知道他到底是装的，还真的是有底气？
但随即司马亮就释然了。
姬文秀张晓明他们，都是多年的部门领导，什么样的阵仗都见过。其实说到底，都是有素质的人，都是在职场爬摸滚打出来的。
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们都能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节点，拿捏住自己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所以他们也有自己的底线，绝对不会和领导发生肢体冲突。
和领导发生言语冲突，那是因工作问题意见不一致，而带来的争吵。不管如何激烈，都在大家允许的范围之内；但是在私下场合，发生肢体冲突，那就自降人格，把自己等同于街头的小混混了。
这是大家所忌讳的。
当然，鲍春来做得也有他的道理。他是真的害怕，出现万一的情况。害怕姬文秀，张晓明他们，冲动之下失去理智。
可是司马亮又想到，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情况，难道鲍春来他一个人就能保护牛总吗？
司马亮摇摇头。
可是当他再向主席台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保安，不远不近地跟着鲍春来。
司马亮就彻底服气了。
鲍春来的安排，真的是滴水不漏，万无一失。会议开始的时候，他还在给大家发材料，会议开始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主持人、姬文秀、张晓明吸引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就已经到了主席台上。
而且他还有后手，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暗地还有几个保安随时可以增援。一旦发生肢体冲突的时候，保安就会在鲍春来的指挥下，迅速平息事态。
司马亮回到自己办公室，还在反复回味着刚才会议上发生的那一幕。他知道，尽管牛总这一次的人事调整，手法粗糙，也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但他就那样做了。
彻底得罪了那几个被切下来的经理，但同时他也提拔了相同数量的部门经理，这样最起码在反对的和拥护者之间，保持了某种平衡。
公司并不会停摆。
但毕竟，被切下来的几个部门经理怨气很大，他们一肚子火没处发。尽管在会议室现场，他们公开发难，但并没有结果。
接下来，他们是会忍下这口气，还是会再弄点什么响动呢？
虽然，司马亮在这次人事调整中并没有获利。但那份人力资源部门的说明，也许其他人并不怎么在意，但是被切下来的几位经理，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么接下来，他们会不会把发泄的矛头，对准自己呢？
司马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