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内线电话响了。
司马亮却一时没有意识到,他茫然四顾,然后才无奈地笑了一下。
也难怪,现在手机这么普及,单位也要求不能关机。有事没事,都是打手机。再加上部门经理有事找他,既不打手机,也不打内线,而是直接推门,伸进脑袋来,叫他到自己办公室去。
时间长了,司马亮也就习惯了,知道部门经理的习惯,一定要把部下叫到自己办公桌前,站着听他安排工作。
除此而外,再没人对他发号施令。
单位同事,亲朋好友,公事私事都是打手机。对司马亮来说,内线电话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之所以放在办公桌上,是单位所有人,都有这么一部内线电话。
别人用不用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从来没用过。
他已经把内线电话给忘了。现在反应过来了,他却疑窦丛生。八辈子没人打电话,现在谁想起来用这种老古董了呢?
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起来,听筒传出叫司马亮的声音。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虽然面对面接触很少,但总经理的声音,他确是非常熟悉的。
没等司马亮说话,牛总就说。“你现在马上下楼!车在楼下等你。记住,我给你打电话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
司马亮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那头电话已经挂了。只留下司马举着话筒,在办公桌前凌乱。
太不寻常了。
牛总竟然亲自给他打那些电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而且电话内容,更是让他一脸的懵逼。
只说让他下楼,没说干什么。这倒也罢了,领导说话简洁。可是他不能如法炮制啊。领导不说干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要准备点什么。
既么大的领导,亲自给他打电话,那一定是有大事。这么大的事儿,自己不做点准备、不做点功课,哪里能行呢?
可是,人家没说干什么,他没来得及问,也不能问,要靠自己的悟性。
道理他懂。
但是,他跟牛总接触很少,对牛总的了解,可以说一张白纸。他悟不出领导要他干什么?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领导最后一句话交代,是要保密的意思。领导什么内容都没说,有什么可保密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司马亮更知道,既然领导有令,那自己就得无条件执行,服从。
领导要自己马上下楼,自己不能一直在这儿发傻发呆。他按照习惯,出门前要给部门张经理打个招呼,告诉自己的行踪。
但走到张经理办公室门前,他又犹豫了,因为他想到了牛总最后的交代。既然说要保密,那就包括部门经理。
最后一刻,司马亮想明白了。
按照机关的办事程序,这个内线电话,本来是应该张经理打的。因为张经理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一直以来,牛总经理从来没有打过内线电话,更没有直接给他下过什么指示。
自己一直都是接受张经理的直接领导。
现在,既然是牛总绕过了张经理,直接给他打电话,还说要保密,如果再给张经理打招呼,那就是六指头挠痒多此一举了。
反正有牛总的电话,将来即便是张经理怪罪下来,自己也可以给他解释清楚。
官大一级压死人。
牛总比自己,大得可不是一级呀!想通以后,他急急忙忙做贼似的,低下头一路小跑,连电梯也没敢坐,从楼梯下了楼。
果然楼门前停着领导座驾。
司马亮不知道牛总是不是在车上?他稍微停了一下,使自己喘气,更加均匀一点儿。
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
车里没有其他人,司机小赵看了他一眼。他跟小赵也不熟悉,人家是伺候梁导的,他也是伺候领导的,但人家是直接伺候,他是间接伺候。
区别还是挺大的。
司马亮向司机小赵点点头,“赵师傅好!”
小赵咧了一下嘴,然后挂档加油,车子缓缓地驶离了大楼。
车上的司马亮,大脑却在在急速运转,他一直在思考,想解开这个谜。牛总亲自打电话,还派自己的车来接他。他自己真的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同时,又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牛总究竟要他干什么?
是公事还是私事?如果是公事,那为什么要绕过张经理,直接给自己打电话呢?如果是私事,自己一个小人物,能给领导办什么私事呢?
他心里犹如一团乱码,他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小赵给领导开车,应该是领导的心腹了。现在车内就他两个人,如果要探听虚实的话,那小赵就是最好的人选了。但是,司马亮跟小赵没有任何交集,他实在不敢开口。
只好憋在心里。
好在,没有多大一会儿,车子就拐进了一座公园。说起公园,司马亮是很少光顾的。
他从农村来,见惯了家乡的真山真水,真树真草。看到公园人工堆积起来的假山,假模假式凉亭,还有不会流动的一泓水洼,实际上就是老家的水塘而已。
尽管游人如织,但在司马亮看来,既假又小气。
知道这里是公园,他心里越发纳闷了。
领导在工作时间,派自己的专车,把他接到公园来干什么呢?
车子左拐右拐,已经看不到车外的人流如织了。相反,感觉进了桃花源,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车子稳稳地停住了。
小赵只说了两个字:到了。司马亮打开车门,抬头一看,好像是一个四合院。各种鲜花热烈地开放着,微风吹来,香气阵阵,令人顿感心旷神怡。耳朵里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还有蝉声聒燥。
司马亮一时间有点恍惚。
然后就看见,办公室的干事鲍春来向他招手。他快走两步,鲍春来对他说,“你行动挺快的,领导叫我在这儿接你。”
说罢点点头,示意跟我来。
看到鲍春来,司马亮这才有底儿了。看起来,领导找自己是有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