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剑亦非的带领之下,两人一路来到了九剑宗的遗址。
为什么要说是遗址,因为此时的九剑宗,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
残垣断壁中生满了荒草。
凄凉的微风吹拂在这片废墟之上,让人不由得升起一抹凉意。
阁楼坍塌,道场碎裂。
破败之感,令人汗毛咋立。
“这就是以前的九剑宗了。”剑亦非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平淡的眸子隐藏着深深的哀伤。
方剑肃穆,带着敬畏之心,缓缓行走在这片废墟之上。
碎裂的道路,依稀可以看出,昔日来来往往的人影。
坍塌的栋栋阁楼宫殿,似乎也有淡淡的欢声笑语传荡在他的耳中。
愧疚之心,在一瞬间,充斥了方剑整个胸腔。
连建筑都是破坏到如此,可想而知,九剑宗弟子当日所面临的敌人究竟是何等恐怖。
紧咬牙关,方剑在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这里曾经是我练剑的道场,以前九剑宗长老每天清早会在此讲解剑道。”
走到一处十分宽大的道场中,剑亦非的脸上露出追忆,眼中的伤悲再也无法掩藏。
方剑目光打量着这宽大的道场。
这道场十分宏伟,四周矗立着根根剑形石柱。其整个道场,都是用一块完整的巨石打磨而成。
不得不说是大手笔。
不过此时的道场之上,却是有着数条裂痕纵横贯穿而过,将本来完整的道场,生生得分成了几份。
在道场上,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三年。
但是方剑依旧在微风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之味凝聚三年不散,可想而知,当初这道场之上,究竟是怎样的炼狱之景。
“这是剑阁,收藏法诀之地。”
“不过因为大难来临,这里的法诀已经被人搬空了。”
剑亦非望着一片废墟,语气显得淡然,但是那颤抖的手臂,却是述说着他心中的悲凉和哀伤。
“还有这,这是九剑宗大殿。曾经最为辉煌的建筑。以前九剑宗弟子能来到这里,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不过现在,只能任人践踏。”
……
无助的话语,让得剑亦非那平淡的话语,犹如一把把利剑刺痛了方剑的心。
深深得呼了一口气,方剑浑身透着冷意,拍了拍剑亦非的肩膀,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会让这片废墟,再度屹立在青州!”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方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安慰剑亦非那颗近乎绝望的心。
他能给的,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
他承诺有一天九剑宗的宗门会再次屹立在青州!
这是他对九剑宗的赎罪!
剑亦非深深一颤,看着方剑,缓缓道:“有酒吗?”
方剑一愣,随即从储物戒中拿出四长老给他的灵酒给了剑亦非一壶。
剑亦非一把拍开泥封,大喝了一口,随后颓然地坐在了废墟之上。
“你说,我可以相信你吗?”剑亦非没有去看方剑,而是将目光远眺,落在了一望无际的废墟之上。语气淡漠中带着无助。
“我没有让你相信我,我只是在我做我认为我应该做的。”
“即便你不让我去见九剑宗弟子,我也会以九剑宗弟子的身份去参加四大宗门的试炼。”
“这件事情,我不会逃。张锋前辈以他的命换下我的命,我会为他扛起这个九剑宗。”
“哪怕这九剑宗最后只有我一个人。”
……
方剑自己也拿了一壶酒,坐在剑亦非的身旁,自顾自得饮酒。
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两人坐在这废墟上,一口一口得将那酒壶中的灵酒完全饮尽。
直到黄昏,直到夜深!
方剑也知道,现在九剑宗风雨飘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剑亦非作为唯一一名还存活的核心弟子,他肩上所扛起的,是整个九剑宗的未来。
他的决定,关乎到九剑宗还能否在这青州苟延残喘下去。
他怕,他怕自己是紫华宗派来人。
他怕,他将自己带入紫华宗,九剑宗就彻底不复存在。
这些方剑都知道,但是他不会去强求什么。
既然他不相信,我就用行动表明。
我的行动,会证明我值得你相信!
“走吧,去看看九剑宗的先辈们。”在废墟上度过一夜,剑亦非的那一头黝黑的长发,都是有了一丝银色。
这让方剑心中更为刺痛。
若不是他,九剑宗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说着,剑亦非也没有理会方剑会不会跟上,径直得向着远方走去。
翻过一大片废墟,两人来到了一处山丘之上。
这山丘平白无奇,其上杂草丛生。
不过在那山丘之前,却是立着一块巨石。
巨石之上,一行渗透着冷冽杀意的文字,令得方剑震惊。
九剑宗之墓!
六个大字,龙飞凤舞。其上那浓郁的杀意,让人头皮发麻。
“这山丘,是三年前我亲手堆上的。”
“这山丘之中,是九剑宗所有死去的人。”
“一千二百三十六人,全数被我埋葬于此地。”
……
剑亦非看着面前足有十丈高低的山丘,泪水在瞬间夺框而出。
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整个宗门,一千二百三十六人,一夜之间,尽数化作了尸首。
以往生机勃勃的九剑宗,一夜之间,化为一片废墟。
昔日的欢声笑语,如今只留下呜呜的风声略作凭吊。
“九剑宗罪人剑亦非,来看各位长老和师兄弟了。”
剑亦非缓缓闭眼,任由那冰凉的泪水从眼眶从那满是坚毅和沧桑的脸颊划过。
方剑沉默,挥手时将三十九口棺材摆开。
这三十九口棺材中,装的是九剑宗五十六具尸骸。
每一具都是受了无尽折磨方才死去的烈士!
“开!”方剑手掌猛地按在大地之上,手掌灵气轰轰运转之下,直接将大地崩出一个数丈大小的深坑。
随即,方剑将那棺材,一口口得搬入了深坑之中。
在用手洒了几抷黄土之后,方剑又用灵气摄来无数泥土,堆成一个崭新的小山丘。
在做完这些,方剑没有说一句话。
沉默中,他离开了。
他将此地让给了剑亦非。
不是他有多大方,而是在看到那两座山丘的时候,方剑似乎能感受那山丘中痛苦的哀嚎。
九剑宗的弟子,似乎要从那山丘中爬出来,找他要一个说法!
他心中有愧,他不敢面对九剑宗弟子!
“当初斩杀李凌真的是一个错吗?”方剑心中有些惆怅。
若是当初不斩杀李凌,九剑宗就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一千二百九十二人,会免遭屠戮。
“不!我没有错!”
“李凌必须死!不然方家就完了!”
“我是方剑!我是方家最强的人,我的强大,是为了守护我心中在乎的人。”
“虽说对九剑宗愧疚,但是李凌必须死!”
“而因为李凌的死,所造成的后果。”
“我方剑会扛起!”
……
方剑走着走着,闪烁的眼神越发得坚定起来。
他没有错!
当初青羽城一战,李凌必须死!
若是不死的话,方家就完了!
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甚至于整个青羽城,或许都会因为李凌而覆灭!
“我曾说过,我的强大,是为了守护我所在乎的人!”
“若是我有丹圣一脉长老的修为,放眼整个纪氏王朝,谁敢动我的家人?”
“这个扭曲的世界!唯有强者方有生存的资格!”
“我有实力,他们就会畏我,惧我!”
“若我没有实力,他们就会欺我,辱我!”
“拳头,才是这世界唯一的真理!”
……
在看到一片片残垣断壁,方剑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他的心,更为坚定!
他的道,更为明确!
他的剑,更为锋利!
方剑的双眼说不出的坚定,迸发的精芒,好似一道锋利的剑芒一般!
他的身体四周,有着剑芒闪动。
每一步踏下,都是坚定无比。似乎每一步,都引起阵阵惊雷!
若是说以前的方剑,只是怀着报恩的心态,在这修炼界中奋勇前行。
他想要做的,就是按照剑尘说的——变强,然后守护沧云大陆!
那么此刻的方剑,他有了自己的体悟。
他不再是怀着先贤的意志在前行,而是带着他自己的道!
他要变强!
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而变强!
九剑宗的废墟,所给他的不仅仅是愧疚,还让他心性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就是成长。
剑气从方剑身体中迸发开来。
不过这剑气,不再是一种纯粹的剑气,而是带着方剑的心中的道,带着他的意志!
这剑气,似乎于此刻被方剑赋予了使命!
嗡嗡嗡……
感受到剑气,在九剑宗的一片废墟之上,一块残碑突然迸发出了惊人的锋芒。
这锋芒,切金断玉,似有斩断一切的可怕威能!
轰!
残碑之上,一股可怕的力量席卷而出。
方圆百丈的瓦砾砖石,瞬间化作沙尘飞散开来。
锐利锋芒引动方剑身体四周的剑气,令得苍穹都是为之变色。
一股斩灭万物的杀伐之力,轰然间席卷六合八荒。
霸道绝伦的剑气,形成浩瀚气势,压迫得空气都在轰鸣。
大地震动,整个九剑宗都在此刻颤抖起来。
山丘之前,正在凭吊的剑亦非猛地睁开了双眼。
身体一转,他的目光猛地望向了方剑离去的方向。
感受到天地间充斥的无尽锋锐,剑亦非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这这这……这是——廿三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