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钱噫如
有时候很奇怪，当你不想看见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在各个角落碰上。
第二天宋漫漫去上个厕所，出来刚好就看见陈啸从男厕所里出来，想到昨天晚上才停了别人的墙角，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宋漫漫还是觉得有一点尴尬。
倒是陈啸先和她打招呼，
“嗨，好巧”
宋漫漫咧着嘴笑了笑：“嗨”
打完招呼后，两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宋漫漫就笑着从陈啸身边走过。
陈啸跟在后面，看着她挺直单薄的背，不算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显得干练又俏皮。他的眼神愈加黑沉，嘴角微微上扬。
早上才遇见陈啸，结果晚上和顾菲去买零食就碰上了钱噫如。
宋漫漫：“......”
不过钱噫如的状态好像很不好，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宋漫漫猜知道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和陈啸分手。
她看见宋漫漫和顾菲两人，也没有打招呼，径直拿了一包纸巾就结账走人了。
顾菲一脸奇怪地嘀咕着：“她怎么了啊？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宋漫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那件事还是不要到处说好了。
但是宋漫漫没有想到的是，这却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钱噫如。
......
因为在期末考试的头一天晚上，钱噫如自杀了。
她选择了特别轰动的死法，在晚自习结束后，从教学楼顶楼，一跃而下。
目击者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开了热闹的序幕。
学校保安，老师，教导主任，甚至校长，飞速赶往案发地点，有人报警，有人叫了救护车...
很多学生从宿舍里跑了出来，好奇地围在周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叽叽喳喳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保安不断推赶着学生，不让他们靠近，教导主任扯着大嗓门，让所有学生立即回宿舍...
那天晚上，很多人都睡不着觉，男生女生都在宿舍里激烈讨论着，猜测着钱噫如自杀的原因。
有人猜测是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有人脑洞大开，开始了阴谋论...
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而唯一的目击证人——高二一班的郭语嫣，被吓得不轻，被教导主任亲自送回了宿舍，离开前还嘱咐其他人不许瞎打听。
但教导主任一走，几个女生就向郭语嫣打听了起来。
总之，这是一个不眠夜。
......
宋漫漫是第二天早上到学校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一进教室赵旭就给她讲了，宋漫漫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钱噫如竟然自杀了...
她不禁看向郭语嫣，
郭语嫣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此时她的座位旁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想从她口中知道更多细节，青春期的少年，对于死亡，还没有那么多的敬畏，他们对此产生的，更多的是好奇。
郭语嫣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恰好经过，遇见了，她只是恰好是那个倒霉蛋而已，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昨天晚上早一点回宿舍。
“你们别再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郭语嫣痛苦地抱住头，趴在桌子上，崩溃地说道。
孙同见状忙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问了，郭语嫣现在肯定很难受，大家都别问了...”
人家都这样说了，一群好事的人只好失望地回了座位。
郭语嫣感激地朝孙同笑了笑，孙同摆手示意。
宋漫漫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课本，心里五味杂陈。
心里有点后悔，却又不知道后悔什么...
她不知道钱噫如会自杀...
而且，宋漫漫如果踩得没错的话，钱噫如会自杀，应该和陈啸分手有关吧...
“铃铃铃...”，早自习开始了。
第一堂考语文，宋漫漫拿出语文课本，准备再看看诗词，班主任王宇踩着铃声进入教室。
她依然穿着一身职业装，带着黑框眼镜，表情一丝不苟。
“同学们，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学校决定推迟期末考试，暂定于下周二...”
“啊...”
“太好了，我又有时间多看一点了...”
底下有学生小声惊呼，
但是推迟期末考试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毕竟，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王宇推了推鼻梁上镜框，继续说道：
“这几天依然按照课表上课，现在是早读时间，大家抓紧时间学习...”，说着就走出了教室。
王宇一走，教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互相交头接耳着，讨论钱噫如的事情。
听着旁边的人不停说话的声音，宋漫漫耳朵“嗡嗡嗡”地，根本看不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宋漫漫将书合上，起身去了厕所。
她站在厕所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双手捧了水浇在脸上，冷水刺激着肌肤，宋漫漫深吸一口气，她站起身，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精神起来，随后走出女厕。
巧的是，刚走出去，又遇见了同样从男厕出来的陈啸。
早自习下课，上厕所的没有几个人。
陈啸面无表情，黑沉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却在看见宋漫漫的瞬间，眼神微亮，温和地笑了起来。
看着他不合时宜的笑，宋漫漫皱了皱眉，站在了原地，神色探究地看着他。
他难道不知道钱噫如自杀了吗？怎么还能笑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之前不是情侣么？
“怎么了？”
陈啸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好笑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额...”，宋漫漫瞬间回神，她居然走神了，她掩饰地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
陈啸黑沉的眼定定地看着她，持续几秒后，他移开视线，“那我回教室了，还得复习，拜拜~”
“拜拜~”，宋漫漫下意识接了一句。
但下一秒，她反应过来，“陈啸”，她喊道。
“嗯？”，陈啸转过身，茫然地看着她笑了笑，“还有事吗？”
“你...”
“你...”
宋漫漫“你”了半天，在陈啸越发疑惑的目光中，终于下定决心，她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钱噫如自杀，是不是和你有关？”
果然，陈啸的目光有瞬间的凝固，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但还是让宋漫漫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啸的语气有些冷。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教室了”，说着陈啸转身，就要迈步离去。
“我看见了”，宋漫漫喊。
陈啸的脚步顿住，背对着宋漫漫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什么？”，他转身。
宋漫漫看着陈啸的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他有些可怕，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现在厕所外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漫漫下意识退了一步，她的嗓音有些颤，但还是坚定地说了出来：“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你们分手那天”
宋漫漫以为陈啸听她这样说，脸上会露出惊慌的表情，谁知他竟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般，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哦，你说这个啊，分手而已……”
“再说感情不就是这样子的吗？不喜欢就分开……”
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陈啸表情懒散，语气冷淡，嘴里讨论着曾经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人。
宋漫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难道一点都不为她难过吗？你们可是……”
陈啸低着头，随后他抬头，神色微微正了正：
“关于钱噫如的死，我很抱歉，但我自认为，我并没有哪里对不起她……”
“更何况……”，他神情讥诮
“如果每一个喜欢我的人我都要负责，那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宋漫漫被他这一番话震住，
“不是的……”
她想说，事情不能像他这样说的，但是她一时间却找不到语言反驳，她呆呆地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陈啸，觉得他和以前相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你怎么了？”，她问道。
“什么？”，陈啸微微一愣。
宋漫漫看着他愣怔的脸，突然不想说了，
“没什么，要上课了，回教室吧”
随后她头也不回，径直向教室走去。
陈啸看着她走远，眼神探究。
…………
上午数学老师评讲试卷，高二一班的学生们都心不在焉地听着。
钱噫如的家长来了。
动静闹的挺大的，他们在教室里都能听见女人哭嚎的声音。
数学老师也挺没心思的，看着讲台底下一个个的都无心听课，数学老师将粉笔往盒子里一扔，坐在座椅上：
“就讲到这里吧，剩下的时间大家自己复习，有什么不懂的上来问……”
…………
“铃铃铃”
终于下课，等数学老师一走，学生们放下书，一窝蜂地往教室外跑。
宋漫漫也拉着赵旭的手，跟着出去。
“怎么了？你不是一向不爱看热闹吗？”
赵旭任由她拉着自己，笑着问。
宋漫漫小声说道：“我想去看看”
赵旭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轻声道：“那我们就去看看”
………………
校长办公室，
校长和教导主任站在一边，看着坐在沙发上痛哭流涕的中年妇女，神情复杂。
这个中年女人就是钱噫如的母亲，名叫何秀莲，是个单亲妈妈。
骤然接到女儿的死讯，她伤心欲绝，坐在沙发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艾哟！我的女儿哟……”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怎么就这么丢下妈妈一个人了呢……我的宝贝女儿哟……”
“你从小没有爸，你妈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这么大，好不容易要上大学了，你怎么就……”
“呜……”
一直站在旁边的教导主任递过去一包纸巾，轻声安慰道：
“何女士，您请节哀，噫如发生这种事，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但是人总得向前看，相信您女儿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这样的……”
校长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何女士还请你节哀啊……”
何秀莲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一般，依然嚎啕大哭着。
两个领导也没了办法，学生在学校出了事，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
就算没有主要的刑事责任，也会扣一个监管不力的帽子，到时候，说不定他们俩的帽子都得丢……
何秀莲一个人哭了很久，不仅是因为女儿的突然死亡，她还想到了这些年，她一个人拉扯她长大的日子……
她的命可真苦啊，钱噫如三岁时，她男人就死了，在矿场挖煤的时候煤矿塌了，她男人被压死在了里面。
后来煤矿公司赔了她们二十万息事宁人。
她靠着这二十万，省吃俭用，供女儿读书，好不容易要上大学了，终于要熬出头了，结果……
何秀莲越想越伤心，哭的也越来越厉害，但最接受不了的，还是女儿的突然离世。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总得有个理由吧。
等何秀莲终于不哭了的时候，一个小时过去了。
她擦干净了眼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看向校长和教导主任，
“我想知道，我女儿的死因，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自杀，我想知道是什么，让我那么乖巧的女儿走上绝路……”
何秀莲捂住嘴唇，防止自己再次哭出声来。
“这……”
校长有些为难，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警察查了所有的线索，把能问的人都问了，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何女士，钱噫如的死因学校暂时还在调查中，不过你放心，消息一出来，我们马上就会通知你……”
校长觉得这家长看起来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着赔钱。
这个何秀莲可以理解，“那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女儿在学校的朋友，我记得她给我说过，她在学校有两个好朋友。”
教导主任知道是哪两人，事实上，事情一发生，警察就找到两人问过了，两人都是处于什么不知道的情况。
但是何秀莲要求，教导主任还是把两人又叫到了办公室。
林思宇和吴婷婷牵着手，内心有些忐忑。
何秀莲看着两人，直接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一下，我家噫如……是怎么走的吗……”
…………
PS：世事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