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烈焰中穿越过去的时候起,南宫钥才晓得自己这一遭是有多亏。且不说这融魂被这样烧还能烧上多久,就是她自己此时此刻所承受的痛苦也只是她自己的事情。
枫十娘打得一手好算盘,它躲在融魂怀里是安全的,火烧火烤的都是南宫钥,它如今出了那个主意,拿到那个帝王气运就可以为它挣得个离开死灵之地的机会。
这是一具巨型走兽的骨架,心脏被处有一个同枫十娘之前一般目光呆滞的人。等了许久也就等来这一个,但时间没得等了。
南宫钥瞅准一个机会跳上了骨头兽的脚,因为怀里有只狐狸要护着,单手往上爬了好久总算还是爬了上去,还不待喘口气,枫十娘的声音便响起来:“没有时间了。”
敢情不是要你来受苦受累!南宫钥很想将怀里的狐狸给甩了,仰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骨兽身体的保护让南宫钥不必再受那火烧的痛苦,但胸口仍旧憋闷,她迎着灼热的风站了起来,斜下方正是那人附着的心脏处,她手下一松,枫十娘几个跳跃便到了那人所在之处。
狐狸速度风驰电击般的迅速,南宫钥只见着枫十娘好似挥了几下爪子,那些血色肉网管子齐齐断开,却又瞬间被枫十娘抓在手中,也不知枫十娘如何做的,血管绕到一起,将枫十娘笼在了其中。
南宫钥看着那人落下去的时候抬起了头来,陌生的脸,带着些不可置信,烈火灼烧着那人的魂魄,在他身上蔓延出许多出红色的线,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只略一迟疑,南宫钥便跃身而下,在那人落地之前接住了他。人便比狐狸大了许多,尽管她牢牢将这人护在怀里,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他受了许多伤,好在南宫钥还是将此人带到了幻轮下面。
那个人满脸怒气,仰头瞪着她。南宫钥别过头,到底是有一些不好意思。但这事办都办了,都不能有什么误会留下来。她救了人,难不成还让这人在这里瞪着她骂吗。
南宫钥叹了口气,蹲下用手写给那人看,毕竟她是救了他的,虽说也是因为她们夺了他的保护罩,但即便是不夺,也不过再等上一会子这人也就变成齑粉了,有些话不说清楚她就有些亏了。
看到那人脸上的怒气没有那么重了,她才又写下这轮回转轮不能碰的情况,也告诉他但等她取走一些东西倒是可以一试,只是结果如何,只是能不能轮回都没人说得清,且只能看他自己的决断。
枫十娘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快过来。”
南宫钥站起身,地上那人顿了顿:“我要轮回,到时候麻烦将我送过去。”他手脚都受了伤,且看起来没有好转的迹象。见她看过来,便笑了笑:“好人做到底吧。”
她有些汗颜,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也是心中有愧,哪说得上是什么好人。点了点头,转身便要投入火中。身后那人又说道:“在下送上一个物件儿,也是不能随我去往来世的东西。”说着便将手伸进胸膛里掏了起来,看得南宫钥一愣一愣的。
等枫十娘再催起来的时候,那人从胸膛里掏出一转入白色的东西来,吓得南宫钥往后一退。那人却是嘻嘻一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练出来的,就送恩人你了。”
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南宫钥一把拿过来。白色的一团晶亮的东西,像水似的,她捧在手里才看了那么一下,便突然一闪消失不见了。
南宫钥诧异的向那人看去,那人往地上一躺,仿若了了一件事情:“说不一定可以帮到你。”
又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虽说你们夺了我的护罩,如今看来你也算救了我一命,但那头老狐狸将我打下去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虽说最后都是一个死,但我自己撞上去死同被别人害死还是有区别的。”
听到这话南宫钥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人偏着头正看着她:“那头狐狸不是好东西,你与虎谋皮,且小心些吧。”南宫钥顿了顿,转身冲进了烈火之中。那人看着她远去的方向,露出狡黠的一笑。
爬到枫十娘身边时她觉得自己再烧上一会儿就该正真来这死灵之地报道了。枫十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几根血肉管连到了她身上。
所有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南宫钥身上一软,瞬间失了许多力量,忙伸手想将那些恶心人的肉管扯掉。
枫十娘凉凉一句:“这个保护罩不是我的,我本就没办法完全控制,现在力量不够就更加控制不了,得需要你出点力。若然慢了,你还剩的那些魂魄怕是不够用的。”枫十娘又看她一眼,眼珠一转:“你倒是好心……那人同你说了些什么?”
南宫钥看了她一眼,她何曾不知道枫十娘狡诈无比,但眼下可依赖的却又只有此狐,她总得在各条死路中择出一个生机来吧。她想扯出个笑来,奈何附了个融魂,此时也不知这鬼物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只看到枫十娘愣了愣,眉头一蹙便掉头转了过去。
本想着枫十娘会说些什么,但它到底什么也没有说,枫十娘带着那猛兽向旁边跑去,绕过紫色的轮回转轮,跑了大半个山头再转到后头。一阵猛冲,再看到那闪闪金光时猛的一跃用嘴叼住了那团金色。
南宫钥有气无力地抬头看过去,却震惊地发现那骨兽巨大的嘴化作水流入火里消失,转眼便只剩了半个头,金色仍在头顶,骨兽一无所得的落在了地上。
枫十娘眼眸紧了紧,低声道:“死魂取不了。”说罢回头,将南宫钥身上的血肉管一收:“你快去。”
力量一瞬便回到了身上,南宫钥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待她在在骨兽背上站定,那猛兽往上头一跃直冲那团金光而去。南宫钥紧紧盯着她的目标,骨兽带着她跃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从金光之旁擦身而过时南宫钥伸手一抓,那团金光便被她稳稳地抓在了手中。
骨兽落下来,调头顺着原路往回跑去。南宫钥却没有回骨架子的胸腔里头,直接松开手从骨头缝里顺势往下落去。枫十娘一个急刹,狐狸眼不解地看过去,南宫钥用口型说着让它绕去前面等自己,也不管枫十娘有没有看清楚,她一落地就地滚了几滚便落到了轮回转轮底下。
那人还大喇喇地躺在地上,手脚上和脸上那些被烧过的地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裂缝,裂缝里不时亮过一道红光,像是有熔岩在中间涌动,看着让人心惊。
倒是真有些惨,南宫钥上前将些人抱了起来,用口型询问道:“你确定要去试一试?”她握紧那只抓着帝王气运的手,手心里似乎有一丝清凉,但她的心像被烈火焚着一般,烧得烦乱得很。
那人倒是不慌不忙,对于身上越来越严重的伤似乎也不甚在意,点了点头:“总归是要一试,不过结果不同而以……我都可以承受。”
南宫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抱着他去了前头,以后背抵着烈火尽量护着怀里的人,虽说融魂个子高大,但怀里的人还是难免不是被灼到头便是被灼到脚,眼见着那着那人的脚已经被烧得没有了怀里的鬼魂也是一声不吭。
天知道那有得多痛,南宫钥可是在山林上被烧到过的,还只是一点灼烫她便已经很痛苦了,可此人却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声不适。她震惊的同时也高看了此人一眼。
但是轮回转轮的高度南宫钥还是有点难以到达,好在这个时候枫十娘破开火海奔跑过来,南宫钥松了一口气,退回到转轮底下放下那人又是跳又是比划的,那边的枫十娘也是略一迟疑便明白了南宫钥的意思,将头低了下来抵在转轮外头。
南宫钥再次抱起男子,将他的头护好冲进火海站了上去。骨兽抬起头,将两人带到了轮回转轮的前方。那人眼风也未带往枫十娘那边扫过去的,只嘴角噙着一丝讥笑。
想着怀中人的孤注一掷,不知他会成功还是失败,但做出的选择也只能他自己承担后果。南宫钥再看了他一眼,与那人目光对结,倒让她也生出了些勇气来。
在最大限度地靠近转轮时她将怀中的人使劲往前一扔。
轮回转轮缓缓转动,历经了无尽的岁月,沉淀下来的只有悠远的沉默,静看着这些从尘世间而来的无尽亡魂,用最公正的审判给予世人最后的裁定。
是是非非终在这一刻得到终结,或者是所求,或者是求不得,终归是一个结果……
南宫钥看着男子没入那紫色漩涡之中消失不见,那张消失在眼中的脸似乎还给了她一个微笑,也或者是她在他身上看到的坚持给了她一个错觉。
这帝王气运影响了死灵之地不知多少年,也不知这多少年中有多少人因此魂飞魄散,但之后,在人世间建了功名,做了实事的,总归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看着手心中闪耀的金色,它所属的那位帝王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什么单单是他一人留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在死灵之地,他是投生了吗?亦或者是已经完全消散在这死灵之地了?
南宫钥想,就凭这一点,这人也是个不一般的人,那这件宝贝也一点是个不一般的宝贝,她有幸能拿到它,也定能有幸救下她想救的人,除去那作恶的鬼。
猛兽往山下冲去,很快便远离了那个转轮。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本是备受煎熬的,但眼下再回头,却不过像是一场梦似的。南宫钥遥望着眼中越来越小的紫色,长长舒了一口气。
“往哪方走?”枫十娘停了下来,身上的毛发呈现出一种溃败的颜色。南宫钥一回到兽骨里便也无奈的得贡献自己的力量,此时也没有多好。力量的流失让魂体虚弱。
要往哪里走?守别云说她能回去那便是一定的,那种时候那种情况下只有疯子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此时唯有一物上许是有迹可寻……她摊开双手,细看着那团金光。
果然不出她所料,金光的一边时不时便光芒大炙,南宫钥默默地看了看枫十娘。狐狸也是聪明,调了个头便朝着金光所指的那个方向而去。
越是往前走,那道金光越是炙亮,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枫十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破开身上的枷网,扑到了南宫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