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钥在锡云教过得很自在,除了被告知什么地方不能去便没有人管她的行踪。这样的做派倒是让南宫钥很是欢喜,莫名缩小了搜查范围,为她减少了不小的麻烦。
两人说好,南宫钥在屋子里先休息着,任珑一个人出去大致将这几个地方看一看。南宫钥毕竟受了伤,若是她这睡了一觉便精神抖擞的四处瞎逛确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独自坐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有些晕晕欲睡。周遭的气息莫名变冷,南宫钥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睛,心头掠过一人名字,差一点从床上掉下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四下看了一圈,连床底和柜子也没有放过。
额上开始渗出冷汗,喉咙开始发干,再顾不得许多,南宫钥拉过外衣便往外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回过头去往屋子里头看了又看,总觉得心里发怵。
这是一处偏隅,同样秉承了锡云教的暗淡色调,院子里种了几株大的常青树,长势甚好,大到可以遮天蔽日地独撑开一片开地。可原本阳光就被天空上压着的一层厚云层遮去了许多,如今再遮上好几层枝叶,更显得日将西落,暗夜将至,可却还不到己时。
此时只剩她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事真没有人能帮得到她。想了想还是往外走去。
原本认为锡云教多少是一个道法正宗的法门宗教,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出现,再加上自上一次醒来后不适之外便再未出现过同样的感觉,一路上陈韦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这个感觉却又出现,让人无比的惊恐。
事不宜迟,迟恐生变。虽说此时从院子里看去屋子里倒是正常,也说不准那晕晕欲睡之时所产生的不过是一个错觉,但那感觉过于真实,总不至于她多时不曾想起的事情在这样一片安宁又安全的地方却让她莫名想了起来吧。
此事可是关乎人命的,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命,总不能冒这样的险吧。
院子不大,门口便守着几个锡云教教徒,南宫钥脸色明显的苍白,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哆嗦。
南宫钥一见着人便着急地说道:“有鬼。”她忘记了自己还没有梳发,披散了一后背,那个样子比她说的话还要吓人,对方明显是愣住了。
见对方几个都不说话,她急得直跺脚:“快去跟教主说啊,这里有鬼。”
门口的几个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南宫钥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地放平和:“我是说真的,那种感觉……屋子里方才变得很冷,这不正常,我曾经……”
“这里常常都很冷啊。”终于有一个教徒开口说道:“姑娘你一定是因为受了伤……说到受伤……姑娘你能起床了啊!”
这才是惊人的事,明明头一日重伤不醒,不过一日,就能跑能跳了?南宫钥闭了闭眼睛,扶头道:“还是好晕……可是,那里头……你们去看一看吧,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也好交待不是。”
那人转头看了看身旁几人,另几人点了点头,他便上前一步:“那在下便同姑娘进去看一看。”
南宫钥跟在他后头,听他在前面说道:“姑娘定是想多了,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可有那种东西,别看我是新来的,我告诉你,这里面的师兄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放心好了。”
南宫钥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又探头从他肩头往前看,那大开着的屋门,屋子里黑漆漆的,还是让人有些发怵。前面的教徒走得坦然,南宫钥随着他心惊胆战地进了屋子,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屋子里头很凉爽,却没有南宫钥说的那种阴凉,更见不到她口中的鬼。那教徒回过头来,戴了黑面罩的脸像是看着她,又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看着她:“没有。”
“什么?”南宫钥还没回过神来。
“你说的那个,没有。”那人说道:“姑娘你看,我就说什么也没有吧。”
这倒是个话多的,来锡云教虽说时间不久,可自打入城开始便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此时总算是觉出哪里不对劲了,这平城中不管是城里还是锡云教中都没什么人说话,各种声音嘈杂,唯独少了人声。
“……平城还真是个怪地方。”她小声嘀咕着,眼睛还是不停地左右看着,疑惑着难道真是她的错觉?
“那我先出去了,姑娘你好好休息。”似乎疑惑地打量了她一下:“我回去同教主讲一声,他一直很担心姑娘你的身体。”
这可怎么行!那不是立马就被赶出去了吗!南宫钥一把拽住此人:“大哥,我们再说说话吧,我是真的很害怕。”
“……”
南宫钥另一只手抚上额头:“哎呀……头,头好痛……哎……”双脚一软往地上一坐,拉得那人也一个踉跄,吓得立时扶住了她:“你还好吧,别,别吓人啊。”
“方才一惊之下我,我用了全部力气跑出云,这会子你说这里没有什么,这口气便泄了……我这身上是更痛了。”南宫钥气息奄奄地继续往地上坠,直拖得对方摇摇欲坠。
大概是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对方有些慌了。南宫钥低着头,心里暗忖自己这方面真是得天独厚,暗自得意了一番,方才的惊吓早已烟消云散,此时只想着要如何将这事给圆了,不要闹到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毕竟她说过要找到线索,便不能无功而反。
有什么从脸庞略过,南宫钥一愣,那是一股带着强韧力道的冷气,像是一柄冰刀直接擦着脸过去。她略迟疑地抬起手,身旁那个但锡云教徒发出一声闷哼。南宫钥一抬头,便见着他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恰恰喷出的热血溅了她一脸。
一股子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南宫钥睁开眼睛,睫毛上粘满了黏糊糊的血,糊了她一眼睛,看东西都分外的模糊。尸体带着她倒在地上,南宫钥的头狠狠地撞在地上。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且太过凶猛,她这一撞,才从茫然无措中回过神来,如往常一样,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虽然害怕却也冷静了许多。
仰头看去,屋子里并没有他样,只是那阴冷的感觉再次扑面而来,再加上身上还直挺挺地躺着个死人,这一切全都在告诉她,她所害怕的,一直担忧的,都在这一刻成真了。
屋子里各个阴暗的角落都像隐藏着无面的身影,南宫钥心底难以抑制地升起慌乱与害怕,血浸进她的衣衫,胸口被新鲜的血液浸得又湿又滚烫。
她使劲将人推开,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片刻不敢迟疑地往外冲出,突然对这院子里遮天蔽日的大树生出许多不满,要是有能力一刀劈了去,在这样一种时刻,她绝对会将这院子里的遮云阳光的大树树给劈个精光。
院门口的情景同样将她吓了一大跳,那个几教徒横七坚八地倒了一地。这地方是更不能留了,南宫钥头也不回地猛冲了出去。
顺着来时的记忆一路直往前冲,明明来时的路上还是能见着不少的人,也不知怎么的,这一路过去,一个人影也没有,难不成这个时候都云练功了?跑到半道,另一边远远地传来打斗声,那个地方并不在被禁的范围内,她心下一个计较,想到任珑,便又忙掉了个头冲了过去。
蔓藤垂落的墙门被掩了一半,声音正是从这后面传来,分开垂落的藤叶跑进去一看,是疯魔了的任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南宫钥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因为任珑一贯的低调沉默,此时这个样子便格外地让人惊诧。
任珑似乎看不见她,正大吼着隔空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打斗着,画面格外诡异,问题是任珑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个人摔来撞去的居然吐血了。
吓得不轻的南宫钥不敢近身,毕竟她那三脚猫功夫真冲上去只有找死,即便有机会她也不可能对任珑下杀手,思忖着找根棍子看能不能偷袭一下将任珑打晕了事。左右一看,这锡云教别说粗大的树枝棍子,那地上干干净净,就连一片落叶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南宫钥想,靠着自己上树下河的本事,打鸟不在话下,打个把人自然也不在话下,虽说工具不全,但好在目标够大,人也够近。
这一石头过去倒是打中了,可惜任珑的速度太快,她的力度又不够,又没打到要害。任珑是看不到她,却冲着她的方向猛地冲了过来。
南宫钥心一下提了起来。可任珑那样的速度,南宫钥的身体还没动,任珑已经近在眼前,一掌直冲面门而来。南宫钥只来得及想到一句:死定了。
身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被一双手牢牢抱住腰身,一个转身,堪堪躲过了那一击。腰上的力道一松,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袍男子已经越过了她,一手劈在了任珑的后脖子上。
将晕迷过去的任珑轻轻放在地上,他才转身去看惊魂未定的南宫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