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没有一点惊慌之色的龚长凡,福儿略微焦急,让龚长凡将这蛇妖完全打败还不是时候,龚长凡必顺得再虚弱一点,虚弱到即便后头她需要同龚长凡争抢身体也有完胜的可能。
只希望时机由人,看到蛇妖逼近到龚长凡眼前,龚长凡左奔右跑诱着蛇妖急不可耐,随着她急速的几个跳跃,最后一跃进了河中,而龚长凡却足尖在蛇妖头上一个轻点,借力上了河岸。
福儿暗自懊恼,近了几步细细观察龚长凡的状况,生怕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
龚长凡跪在河边,衣衫破败,胸口上的大洞不停地往处漏着星星点点的尘埃,很久之后,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又跪了下去。
福儿心头放松了许多,这龚长凡如今看来已是强弩之弓,只需要跟着她,到时候再给她致命的一击就可以了。具体情况是不是真如她所猜想,能不能够借尸还魂她还得跟着去看一看。
龚长凡受了太重的伤,但时间已经快到了,她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勉力一试,只要能及时赶回小屋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跌跌撞撞走了一路,远远吊着她的福儿也跟了一路。在小屋遥遥可见之时,龚长凡加快了脚步,后头却不合时宜地传来脚步声,她扭头一看,福儿已手持尖刀刺了下来。
龚长凡一把抓住福儿的手,真是出乎福儿的意料,魂体都已经这个破烂样子了,居然还能坚持着不倒下。福儿猛地伸出另一只手往那个被蛇妖捅穿的大洞里狠抓了一把,更多的白色粉尘从龚长凡胸口的破洞散开,那个破洞又扩大了许多。
福儿嘴角噙着笑,眉眼弯弯声音轻柔:“姐姐你说我该谢谢那妖怪还是谢谢你呢?”
龚长凡使劲一推,余力还是将福儿推开很远,可是胸口处破得更开,有些摇摇欲坠。
福儿捂着嘴笑开:“虽说你年纪大了一些,不过看来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也长得不错,我也不亏,你和我这种就叫做缘分。”
龚长凡以剑抵地,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福儿:“抢来的东西,你也要消受得起,就是回不去也不会让你占了我的身体,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福儿冷笑着一瘪嘴:“话倒是容易说,我不与你硬碰,可是你一跑估计就散架了。”
话说完,她真的一点时间也不耽搁,提着裙摆就向着小屋的方向跑去。她说得对,龚长凡虽说不至于一跑就散架,可也离那个结果不远了。
旁边跑过来一个人,一把扶住颤悠悠的龚长凡:“凡儿,你没事吧?”
龚长凡诧异地转头看向来人:“你,怎么没去屋里啊?”
打结虞扶着她站好:“他们进去了,可是你没有回来,我怎么能离开,说好要等着你的。”
前面的福儿回头看到这一幕愣了愣,抓紧跑了起来,还有一点,再快一点她就可以用全新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了。
龚长凡指着前方急匆匆奔跑的福儿对打结虞说:“追上她,别让她占了我的身体。”
打结虞有些害怕,可看了看龚长凡还是咬牙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说:“你快点跟上来啊。”
龚长凡尽全力向前跑着,要控制好速度,又要尽快赶过去,可是那些穿洞而过的雾气又总要带走一些尘埃。
福儿用手去推小屋的门,房门打开,里面的烛光太亮,刺得她抬起手遮在了眼睛上,顷刻,她放下手,看了一下四周的人,忍受着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看到小榻上的龚长凡时眼睛一亮,急不可待地走了过去。
门再一次被推开,不负众望的打结虞一个猛扑上去抓住了已将半个身子没入龚长凡身体的福儿,使劲地拖着,可是龚长凡的那具身体也在争抢魂魄,打结虞用尽全力也没能让人拉出来,只能那么僵持着。
福儿面目扭曲地厉声吼道:“放开!”
打结虞脸色变白:“不放。”
龚长凡身体的吸力明显比打结虞大,虽然被拖着,福儿也慢慢地融入这具身体,她讥讽地盯着打结虞笑:“没用的。”
打结虞还在努力,变着位置地想将这条魂从龚长凡身体里揪出来,靠到床边时一股极大的吸力猛地将他拉起来,打结虞整个人被拉得打横飘了起来。福儿侧过头看着床上的人,对打结虞笑着说道:“既然改变不了结局为什么不回你自己身体里呢?你同之前那两个人长一样,可怎么脑子就不好使呢?”
那股力太大,打结虞又不松手,带得福儿也进不去,小半个身子又被慢慢扯了出来,她本就不是原魂,身体对她的接纳度并不高,被打结虞这样子一整,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开始焦燥了起来。
眼睛不住的往门口瞟去,猛地一惊,龚长凡已经迈过门槛走进来了。福儿不管不顾,使劲从龚长凡体内抽出另一只手一把勾住虞?任重的脖子往回拉。
打结虞对门口吼道:“凡儿快点啊,她力气太大了。”
龚长凡急着往前跑,刚刚跑到床前,福儿抱着打结虞一起没入了肉身之中。
南宫钥眼前一黑,万籁俱寂,故事已经落幕,她忙按下腕扣。
龚长凡的寝房中,坐在地上的南宫钥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缓缓睁开了眼睛。耳中还有嗡鸣声,有谁正在摇着她的肩膀。
南宫钥晕头胀脑的伸手推开面前的人,皱眉道:“摇什么摇,本来就晕,再摇就死了。”
孟赢一巴掌拍在她头上:“说什么瞎话,你这是怎么了?失血过多?”
“师兄!”南宫钥捂着脑袋吼道:“你又打我头干什么!都跟你说头晕了!”
孟赢愣了一下:“真晕啊?怎么回事?”
南宫钥看向站在一旁一脸焦急却没有不顾礼节的虞?良语,将手递给孟赢:“扶我起来。”
“嘿……”孟赢一把拍开她的手,看她撅着嘴瞪他,自觉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南宫钥艰难地看了一眼虞?良语,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个……我跟你说哈,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
虞?良语眉头紧锁,看了看四周,像是在给龚长凡一个交待般地说道:“母亲,这件事让您受苦了,我一定尽快让你回到身体内。”
南宫钥不解:“那个,明仪君,这事情过了有五六日了,怎么不早想办法,还对外说是你大哥气的呢,这对你大哥不公平啊。”
虞?良语低声叹道:“这件事必竟不便公开,要是让人知晓我虞?家连几条妖物都看不好,在这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声威可就要完了。”
南宫钥不好置喙别人的家事,但还是好心提点到:“你放你大哥出来了,那万事还是往商量上去,一家人,好好说总会好的。”
虞?良语沉默了一会:“我先去一趟靖家,得把我母亲那一魂提出来,不然她这两魂可能会撑不住。”对孟赢与南宫钥施礼道:“大恩不言谢,在虞?家好好住着,待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再好好畅饮一番。”
孟赢与南宫钥回礼后便离开了龚长凡的房间,走到半路上,南宫钥感到脸上一凉,抬起头一看,天上飘下了细细的雪花,她伸手接住一片,手心上瞬间便有了一小滴水。
孟赢一把拉住她就开跑:“快点,你穿得这样薄,小心着凉了。”
南宫钥往后一坠,拉住孟赢:“跟你说我头晕,这次事情对穿了两个魂,那个咒语又在耳边震得我脑仁儿疼,你再跑信不信我晕给你看。”
孟赢一愣,看着雪花落在她的眉毛上,将那两条粗黑的兔子毛染成了白色,三角眼眨啊眨啊地看着他,莫名破功轻笑出声,看南宫钥表情不善,忙收了笑,说道:“那怎么办?我背你跑吧。”
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密集,大片大片落个不停,远处的世界整个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到处都是飘雪,南宫钥却并不觉得寒冷。
她还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小声问道:“师兄,你说明仪君要怎么救他母亲呢?
孟赢跟在她后头,看着她头顶上积起来的雪花皱了皱眉:“虞?龚夫人没醒过来是因为身体被别的魂占了,而进入这个身体的魂又太多,身体乘载不了,所以没办法醒过来,那两条魂在躯体内互斗的话还会对躯体产生伤害。”
南宫钥点了点头,一点雪花从她头顶上掉落下来:“幸好没有醒,醒了就完蛋了。”
孟赢认同:“明仪君是享有楚国国君封地的人,明面上也认识许多人,他去靖家拿条本就不属于那靖宇的魂也完全说得过去,等三魂聚齐时先提出虞?家主的魂,再把身体的本魂一推入,那条野魂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南宫钥加快脚步迈过月亮门,站到房檐下拍打着身上的雪:“虞?任重落在夫人身上的是不是觉魂?”
孟赢将雪拍打干净,打开中间的厅房:“进去说,外面雪太大了。”
南宫钥摆摆手:“又不冷,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件棉披风,我们刚好坐在这里赏雪,难得的好时光,呆在屋里浪费了。”一边说一边小跑着回了西边的房中,转眼就系着披风走了出来,往台阶上的椅子上一坐,招呼孟赢:“师兄快来坐。”
孟赢搬了张小几出来,又摆上了两杯热茶:“你说我们是不是太不仗义了,明仪君那边急得焦头烂额,我们在这边赏雪喝茶。”
南宫钥端起茶杯,热气氲氤在她脸上,撅着小嘴喝了一口,一股热流顺着身体漫开,她极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我们帮不上忙啊,要不你说我们还能干啥?这虞?家除去几个仆人女奴帮着家主收拾一下庭院,其余的事都是各人自己做,要不你去家主房中做做事,抹抹地什么的?”
孟赢白她一眼,转头看着落雪,放松下来:“你方才问我那是不是觉魂,你那样形容,绝对是了。”
南宫钥深思片刻:“那个靖宇如果没有那缕魂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他都恢复好了,该谁的就该还给谁,那缕魂对他用处不大。”
南宫钥思忖着道:“师兄,虞?龚夫人对靖宇的感情很深,我没有说出来是怕虞?家徒增烦恼,可是她如果醒了,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更加沉郁呢?”
孟赢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来来来,把你知道的跟师兄清清楚楚再说一遍。”
南宫钥凑过去:“师兄啊,其实背后不论人是非,我这不过是想探讨问题,不存在论人是非哈。”
孟赢帮自己与南宫钥续上茶水:“师兄其实也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都是熟人,关心一下,关心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