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文德元年五月二十八日正午。
李孝诚领兵于连城府出发,马不停蹄的追上了互送太上皇李思回京的队伍。
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因为李思的身体已经再也禁不起颠簸劳累之苦。
李孝诚在见到士兵们蔫头耷脑的模样之后,便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翻身下马,并快步走进了暖轿之中。
暖轿内共有五人,头上与手上均扎满了银针的李思,明显哭过并且双眼依旧有些红肿的李金与李存孝,李思身旁为其针灸刺血的李时珍,以及露出一脸关切表情并躬身侍立于李思一旁的赵博。
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响起:“孩子!朕就知道你会来的!”
李孝诚闻言则稳了稳失落的心神,轻声道:“我也知道您会等我的!”
李思闻闻言微笑着向李孝诚伸出了他的手。
李孝诚见状连忙上前,并伸手握住了他那犹如枯槁一般的右手。
李孝诚坐在了他的身边,低头怔怔的看着他,随后轻声说道:“放心,此次会谈进行的非常的成功,大夏获得了许多的粮食和兵源,最最重要的是,我们赢得了充足的发展时间!这对大夏来说是好事,待五年之后,孙儿定会率领我大夏铁骑再次踏上争霸天下的征途!”
李思躺在床榻之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待李孝诚说完之后,李思笑着说道:“大夏有你与存孝二人在,朕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李思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眼中的神色却是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李孝诚见状连忙对李时珍说道:“还请神医救救太上皇,起码也要让他老人家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
李时珍闻言却是看向李孝诚,道:“太上皇的大限已至,若是此刻为其续命的话,只会令他感到痛苦,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李孝诚闻言则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京城是太上皇的家,那里还有一座早已整修一新的凯旋门,请您满足一个老人想要落叶归根的愿望,只有活着回到京城并成功跨过凯旋门,太上皇的人生才算是功德圆满!李神医,还请您再帮帮忙,拜托了!”
李孝诚说着便起身躬身给李时珍行了一礼。
李时珍见状叹了一口气,道:“大将军王不必如此,草民当不得大将军王的礼!”,说完便再次取出银针,为李思续起命来。
李时珍将银针深深的扎进了李思的手指甲之中。
一阵钻心的疼痛令李思从昏迷之中悠悠醒转,疼痛并没有令他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声,已经濒临极限的他,已经没有了呼痛的力气。
他睁着混浊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坐于身边的李孝诚。
他颤抖着双唇想说话,可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却变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打油诗。
煌煌大夏,遥遥可期。
我有龙虎孙,何惧魏汉秦。
唐已如累卵,大明守城军。
金蒙过去时,今看大夏人。
李孝诚闻言笑着说道:“真没想到您老人家竟还有当诗人的潜质呢!”
李思闻言则是用无声的微笑来回应着他。
李金,李孝诚与李存孝三人不停的在与李思说着话,而李时珍则在一次次的为李思续着命,随着次数越来越多,效果却也变得越来越微乎其微。
两个时辰之后!
当李思再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拉进黑暗之时,李孝诚却在其耳边说道:“皇爷爷,再坚持一下,前边就是京城了!待咱们入了城,再迈过凯旋门,您的人生也就圆满了,所以,请您一定要再坚持一下!”
李思闻言连忙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了他那双已无神色可言的双眼,模模糊糊的道了一声:“回……回家!”
李存孝闻言连忙说道:“皇爷爷,咱们就快到家了,就快到家了,您定要坚持住啊!”
他打开轿帘向外看了一眼,见京城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了天边尽头,他连忙坐回李思的身边,道:“皇爷爷,京城就在眼前了!孙儿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咱们大夏国京城的城墙了!”
李思闻言冲他眨了眨眼睛,也就算是回应了他的话了。
李思想回家,他更想要带着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回家,虽然他的老家在鞍城府,可他却已经在沈城府居住生活了近五十年的时间,这里早已与他融为一体,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他在这里发迹,他在这里登基称帝,他在这里生儿育女,这里承载着他的梦想与荣耀,他从这里开始,也将在这里结束。
李思并非是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他只是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有始有终,这并没有什么错。
当队伍行至距京城五里之时,京城内的百姓纷纷出城。
他们在迎接着太上皇率军凯旋。
道路两旁的百姓均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而那些出身并不太好的人均被拦在了城内。
但绕是这样,他们依然被大夏士兵给挡在了军队的外围,他们是无法接近李思的暖轿的,他们只能远远的跟在李思这一行队伍的外围。
李忠与杨萍此刻正着盛装于凯旋门内焦急的等待着队伍的归来,他们将在这里陪伴着李思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大臣们则按照品级,并文左武右的队列,分别站于李忠的身后。
李忠并没有出城迎接自己的父亲,此刻的他只想以皇帝的身份来迎接御驾出征的太上皇得胜还朝,对他二人来说这样做更有意义,他相信李思能够坚持到踏进凯旋门的那一刻。
“太上皇,前方一里便是京城啦,咱们就快要回家了!”,赵博哽咽着说道。
李思闻言并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已经极其微弱,或许他的双目已经失明,但他的听力却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他正在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
片刻之后,暖轿越过了京城北门。
李孝诚见状连忙对李思说道:“皇爷爷,我们的暖轿已经进了京城的北城门,凯旋门就在眼前,您再坚持一会儿!”
李孝诚并没有得到李思的任何回应,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思,见他正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那模样就好似在回味着自己走过的一生一般。
良久之后。
李思眨了一下眼睛,随后呼吸渐渐停止,李孝诚见状连忙伸手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并命军队奏响了军队凯旋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