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坐落在一个巨大平台上,共用一百九十二根柱子,比后世故宫太和殿还要大上数倍,作宴饮群臣、观看杂技舞乐、及外事召见之用,由前、中、后三组殿组成。
故而,这一顿算是国宴。
也算是沾了小日子的光?
念头过于荒唐。
只能说唐朝过于大方。
说起遣唐使,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三四批次了,孟凡猜测,倭国此时应该已经制定了全面学习大唐的国策。
毕竟十几年前的白江口之战,唐军以孤城之兵完败数倍于己的倭军主力,一战打得小日子全国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而对于唐朝而言,就只是场区域战役,史书上提了几笔,不值得大。
而倭国则意识到自身与唐朝之间巨大差距,根植在骨子里崇拜强者的情绪毫不掩饰,开始长期、近乎不间断地派出遣唐使,全面学习大唐。
大到建筑,小到服饰,陶冶情操的诗歌到各种礼仪,只要来自大唐,那必然是最好的,就连平安京之名都彷照长安,皇城格局完全就是小一号的大明宫。
对于东海小国希望学习的想法,二圣自然是礼遇之,根本不记恨以前发生过冲突。
事实上,别说态度亲唐的倭国,就是宿敌吐蕃在长安的使者,过得都很不错,甚至不愿意回国了。
虚荣、好面子?
听人喊几声天可汗,就给予各种优待,孟凡觉得这种面子,其实没什么意思。现代人评价说是提高汉文化影响力,却也没想想,这群养不熟的狼崽子,学了先进技术以后,反过来攻打老祖宗时,死了多少人。
说来也悲哀,后世考察唐代文化时,倭国竟然成了权威专家。
有些导演不知是蠢,还是坏,整出一个以倭代华,将倭寇甲胃说成是唐人甲胃、宋人甲胃,穿这身去演辛弃疾等民族英雄。
自身经历的港岛世界,九菊一派,不就是遣唐使偷学道家术法,回去改了改?
不过……孟凡无力阻止这种事。
倭国眼下也真心实意在学,一点不臣之心都没有,加上二圣,乃至文武百官都觉得这样有面子,制止了也没用。
总不见得说,往后会如何如何吧?
当今大唐,疆域辽阔,真天朝上国,说什么威胁论,根本没市场。
孟凡也懒得自讨无趣,等过段时间,他会召集道门众法脉,让其严守自家传承,别外流出去。
至于佛门鉴真东渡……随他去吧。
“万寿无疆。”
祝福声中,宴会正式开始,秀丽宫娥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丝竹之声也随即响起,歌舞升平,一派太平盛世。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衣戎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第一支乐舞由一百二十八名披甲健将表演,执纛健步,交错屈伸,收尾回顾,往来刺击。
别怀疑,就是战阵之形,连战场冲锋鼓舞士气的大鼓都擂上了,声韵也越来越激昂。
《秦王破阵乐》
昔日太宗文皇帝仍是秦王,定鼎江山之前,亲自冲锋陷阵,率军打败了刘武周,将士们自发编曲颂扬他,如当年的兰陵王高长恭。
于是乎,有了这支乐曲,来展现国家风气。
随着第一曲结束,第二曲便是舞狮,名为《太平乐》。
胡旋舞……剑舞……
“九如,过会儿有新排的舞。”
“那真是大饱眼福了。”
李贤与孟凡小声交流着。
说实话,第一次欣赏此类舞蹈,确实是一种享受,由于是国宴,每一曲都代表着盛唐最高标准。
剑舞的乐妓纷纷下来,一群身形轻盈的舞姬上台,长袖飞舞,个个生得也俏丽,不染风尘一般。
由于亲眼见过仙女,孟凡可以肯定,她们确实带有几分仙气,便颇有兴致地欣赏起来。
相比不断旋转的胡舞,他更喜欢这种长袖柔美的汉家舞蹈,要符合韵律,要大雅,还需要通过舞姿,表达某种意境。
就如眼前,能联想到天界。
不过,就观察而言,长安宫廷更喜欢西域传来的新鲜花样。
杯盏交错,谈笑喧哗,那些奇装异服的外邦使者,兴奋地交流着,对着跳舞的舞姬指指点点。
毕竟美女到哪里都受欢迎,特别是跳舞时,种种美好都会展现出来,华丽贵气却不显轻浮——
唐朝宫廷本就时兴开放衣着,举止自然而然的大气,便不会给人轻浮之感。
事实上,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或许平常看起来谈不上惊艳,但在台上婀娜的舞姿,会瞬能惹人心生爱怜。
周王和相王都是近二十岁的年轻人,自然喜欢美女,酒过三巡,兴致很高,更别提其它人了。
“郎君,圣人让你去帘子后面。”
“喏。”
皇帝离开了,整个麟德殿主持大局的圣人就剩一个:姑母武则天。
朝太子三兄弟敬了杯酒,孟凡跟着清丽脱俗的上官婉儿,前往殿堂更高处,其实位置比下面要好。
“……”
到帘后一看,太平公主坐在武则天旁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孟凡无奈。
古代刚到豆蔻之龄的小姑娘,真有恋爱这种想法吗?
自己算弱冠之龄了。
“见过天……”
“嗯?”
“见过姑母。”
武则天恢复了笑意。
李令月则满脸期待,似乎在问:
我呢?
“……”
正当孟凡无奈之际,不料帘外竟然吵起来,甚至能看到有人还站了起来,指着旁边破口大骂。
武则天不悦,询问道:“何事喧哗?此地为麟德殿,与市井无赖一般,成何体统!”
倭国遣唐正使正是那个气势汹汹站起来的人,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舞曲中断,帘外一名通译耐心听完以后,回禀道:
“圣人,倭国使者觉得新罗人猥鄙不堪,不配坐在他们上席。”
“因为让新罗使团坐下面去,而对方不肯,双方争执起来。”
新罗不就是小西……
咳咳。
真不愧是上千年的死敌,刚凑一块,就爆发出矛盾。
孟凡眼神怪异。
这时候,新罗使团的正使终于站起来,用十分艰涩的官话,骂道:
“你们比猴子还矮!”
“何止,话都说不利索,竟然派到大唐做使节,笑煞天下人也,莫非东海小国无人了吗?”
新罗副使站起来补刀,且汉话说得十分流畅,各国酋长都能听懂,瞬间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