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记甜品铺子来了官差,对于一向谨小慎微的百姓来说,也算是茶余饭后的闲资,不多时就传遍了朱雀大街。
龙大当家刚给一位大主顾送完货回来,便听到街坊议论纷纷,他连自己的铺子都没进,便先到了章记甜品铺。
“妹子放心,今晚我便去请陈押司一聚,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
“有劳大哥,万事开头难,恐怕不仅官府这边要打点,街上的地痞流氓也得摆平呢,否则这样天天一波波来,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回头我便找人打听下。”
等送走龙大当家,店里几位正在揉面的女工都担心地看着章小林。
“小林姐,做生意都是这样难的吗?”
章小林笑笑,“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不仅官吏过来找事,还有街上的闲汉、乞丐也会找来的。”
新店开张在汾城可是一件大喜事,平日里不允许向商户乞讨的叫花子们,也会带着一帮子人过来唱些喜歌。
顺便说些吉祥话,比如,“掌柜的发大财,你不发财我不来。”
或是“要问来了哪一个?来了刘海撒金钱。”
这个都是固定节目了,章小林也有准备,将红封早早送上,否则再晚一点,就指不定唱些衰词触霉头。
乞丐好打发,除了逢年过节,一般他们不会向商户频繁讨钱,毕竟商人是开门迎客的,不是开门迎乞丐的。
最麻烦的另一类人,也就是一些地痞无赖,他们时不时地就要过来打秋风,跟黑社会收保护费的性质差不多。
而且很没有职业道德,头天收过了,指不定第二天手气不好输了银子,又跑来勒索商户。
龙大当家待到下午,便去请陈押司并几名小吏,往丰登楼而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龙大当家便询问今日两家店铺的事情。
“汾城除了明面上有知府外,还有大大小小各种会社,而泼皮无赖结成的没命社,专门为非作歹,跟忠义社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路子。”
陈押司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提醒龙大当家去找没命社的社长,位于城西甜水井的马无命。
章小林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没命社”这种社团,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不做好事的。
“我一会儿过去找找看,能谈就谈,不行就打一顿。”
一顿打不服的,那就打两顿,总要让那个姓马的开开眼。
章小林点点头,现在汾城乱民太多,这里不像现代社会,开店遇上流氓可以报警处理,总有法律可以制裁黑恶势力。
但在汾城,这些泼皮一向视律法为无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果遇上手段狠辣的上官,或许还会所顾忌,但平常都是我行我素的。
“我也去,看看他长得啥模样?”
因前朝坊市制度已被打破,天黑城门关闭后, 汾城内并无宵禁,两人便慢慢往城西走去。
没命社的规模颇大,还没到甜水井呢,便见有三五成群的闲汉,往马家走去。
“这么多人,咱们也不好上门直接找啊。”
龙大当家看看了附近勾栏瓦舍特别多,便道:“且趁他孤身一人时,再套麻袋打一顿。”
“有理。”
无命社的人都是泼皮无赖,每天吹牛聊天,过得很开心,不多时,一群人拥着名穿青衣的汉子,便往瓦子而去。
看得出来,这位马无命同志,对自己的手下是真得好,连上妓院都得同去,兄弟情谊很深啊。
“跟上,瞧瞧去!”
正值寒冬,别人在青楼吃香喝辣,他们两人在楼外喝西北风,冷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待会马无命要是出来了,咱们是来文的,还是武的。”
龙大当家一边注意着酒楼动静,一边好奇地问道:“文的怎么说,武的又怎么说?”
“嘿嘿,文的那咱们讲道理、摆事实,以理服人。”
“那武的呢?”
章小林狡黠地笑笑,“武的咱们就先下手为强,让他涨涨记性。”
“我一个大老粗,哪里会讲什么道理,还是用拳头说话吧。”这样才干脆直接,效果也不错。
两人又等了会,果见马无命醉熏熏的,在几名无赖的搀扶下回到马宅。
“嫂嫂啊!大哥心里苦呀,你把他接回去吧。”
马无命的妻子见状,火冒三丈,“他哪里命苦啊,每天不是喝酒吃茶,就是看戏听曲,就该让他在外面好好醒完酒再说。”
无赖们纷纷劝道:“太危险了,万一冻坏了咋办?”
“我看着呢,你们走吧,等一会儿他醒来,我自然下来。”
每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背后,必然会有一个失望的怨妇,无赖们只得把马无命放到门前,便自顾自地走远了。
“天助我也!”
龙大当家上前拍拍马无命道:“呵呵,马小子,你可认得我们。”
“不认得,你们是谁啊?”马无命迷迷瞪瞪地睁不开眼,便自己上手撑开眼皮,摇摇头很肯定地回道。
虽然他的无命社广招好武艺之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尤其是丑成这样的。
“不认识就好!听说你召集了一群闲汉,专找我们两家店铺的麻烦,可有此事?”
马无命脑子都成了浆糊,他们每天要敲诈勒索的商户多了,还真不知道是哪家?
“可是赵家油坊?还是孙家布店?”
章小林挑了挑眉,这家伙的生意还不错嘛。
龙大当家也不怕他报复,“就是最近的腌货和甜品铺子。”
“有吗?好像没有吧。”马无命自己也不能肯定。
龙大当家举着沙锅的拳头,对他晃了晃,“如果再有宵小来找麻烦,我可以饶你,我的拳头可不会饶你。”
“好汉饶命!”马无命经他这么一吓,出了一身冷汗,倒是醒了酒。
待见两人离开后,他才冲着屋里大喊道:“你这个婆娘,倒是把门打开呀!”
“不开,你自去找你那老相好!”
“胡说啥呢,咱们才是老夫老妻,外面那些个庸脂俗粉,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马无命的妻子,似嗔还怨道:“当真如此吗?”
“这不废话吗?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以后死也要葬在一处的。”
“你这个死鬼,进屋吧,给你熬了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