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了非常少的一点点，正常情况下很容易被忽略，今天恰好旁边有同一个参照物，就让祈白宥发现了。
记忆链条的长短代表寿命的长短，歆岚的链条变短了，是不是代表……她的生命在缩短？
意识到这件事的祈白宥整个人都麻了一下。
为什么？是什么导致的？
她那么造作摆烂都没能让“歆岚”有半点死去的可能，现在亲眼见证她距离死亡近了一步，怎么可能不震惊！
是因为使用能力吗？
可是自从她拥有读心术后，能力一直是开启的，从没有关闭过，甚至在她进阶到能看到链条的阶段之后，都没有缩短的情况，说明不仅仅是和使用能力有关。
那就是刚刚的使用技能。
竞技赛时，她还没有完成彻底的升级，没法找到更早的参照物，但是现在不同了。
祈白宥激动得恨不能马上冲回基地里，同时拔除所有被凛催眠过的人脑子里的雾团，好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甚至连刚才赵智攻击她带来的后怕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如果攻击她的记忆链条能让她寿命缩短，短到足以让她下一秒就活到尽头，直接嗝屁，祈白宥绝对不会反抗，并且对赵智感激涕零，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她过于心不在焉，宴林同一句话重复了两次她才意识到对方是对她说的。
“你说自己叫阿幼，有姓氏吗，全名是什么？”宴林这么问。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
他问出来后祈白宥才意识到，哪怕宴林和宋晨他们查过她，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歆岚，知道所有过往，但是依旧用“阿幼”这个名字叫她，只因为她说她叫“阿幼”。
不过宴林这么叫和宋晨又有些微的不同，虽然祈白宥不能读取他的心声，通过女人的第六感，她直觉宴林肯定知道更多。
他看出来住在这具身体里的人不是真正的主人了吗？
梁铭默能看出来，是因为他了解并深爱着歆岚；宴林也看出来了，是因为他逆天的能力吗？
反正已经有过被认出来的经历，祈白宥并不特别意外，她从纸巾架里取下一张烫着精美花纹的纸巾，拿起旁边的铅笔，落笔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写下自己的名字。
“祈，白，宥。”宴林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像在念一首优美的诗。
他笑了，“原来是这个宥字。”视线上抬看过来，“很好的名字。字也写的很好看。”
宥是宽恕、宽仁的意思，偏偏前面有个白字，连起来就有点怪怪的。祈白宥曾经向老爸老妈抗议过，但是爸妈觉得好，还说是找一个大师算过的，这个名字会保她一辈子顺风顺水，所以没改。
就目前她的经历来看，她爸妈明显是被大师骗了。
祈白宥没提歆岚，宴林也没提，两人心照不宣地穿透这层躯壳，祈白宥以自己的灵魂在和他交谈，和他一起共进午餐。
她暂且把对基地里的人做试验的事放后，先陪宴林吃完饭。
主要是她先前经历的失败太多，好多次她都以为一定能成功，结果却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所以哪怕真的有方法有希望，也不再头脑发热，立马放下所有事去试。
宴林问：“宋晨说你想跟着我做事，为什么生出这个想法？”
祈白宥坦坦荡荡回答：“想赚点零花钱，我总不能在一直在宴宅白吃白喝。”
宴林心下了然，果然如此。不过他从来不觉得她在白吃白喝，她明明随时随地都在思考怎么进阶，怎么提升技能，好帮他治好宴星潼。
他并不反对她的想法，相反，他很尊重她的每一个想法。
“你会些什么？或者说擅长什么？”
“看你需要哪方面的人，我的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大学是金融和英语双学位，研究生是财税专业，另外自考了口译方面的证书，兴趣特长的话，绘画、钢琴、古筝、古琴、交际舞都会，写东西也还行。除了太专业的，我应该都能干。”
宴林听的都忘记夹菜了。
真的和资料里的歆岚完全不一样。
家境好，修养好，心态好，能力好，勇敢、率真、无畏，这简直是没经历破产的歆岚正常长大的样子，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平行时空里的歆岚穿了过来，要帮这里的歆岚从地狱里挣脱出来。
他压下心底一点异样的感觉，考虑的很周到，“你可以直接进我的秘书处，如果你觉得直接跟着我会不自在的话，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其他部门或分公司。”
“当然是跟在你身边更安全。”祈白宥半点不掩饰自己对被那些人抓走的害怕，“不过我还有几件事需要验证，可能得耽误几天才能入职。”
“没关系，等你可以的时候和我说。”
这态度好的不像是祈白宥在求职，而像势均力敌而且关系还不错的两个人在谈合作项目。
祈白宥对宴林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她的特异能力，宴林会对她好，对她宽容，是因为她身上有能让他妹妹恢复正常的希望。
这么想的时候，祈白宥不自觉盯着宴林看，盯得宴林忍不住问：“看的这么认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祈白宥回过神忙扭头看向别处。
“那是在想什么？”
讲真，这是有史以来宴林唯一一次和人吃饭，对方全程走神的。
他已经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星潼说的那样，人老了没有魅力了。
“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祈白宥自说自话似的嘟哝，“因为我对你来说有价值，还不低，所以对我自然会比对别人宽容。”
“我不否认你的说法。”宴林说。“但是不止如此。”
祈白宥疑惑，“还有什么？”
宴林：“还因为你足够坦诚。”
祈白宥“哦”了一声，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因为没有骗你的必要嘛，说谎时情绪会有变化，能被你看出来的。”
“不错，还知道这个。”宴林笑着说，“可是很多人，哪怕知道我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自以为能瞒住我，说着漏洞百出的谎言。”
“我才没有那么笨。”祈白宥撇撇嘴，“我就是不能读取你的心声，要是能听到，你也没法在我面前撒谎的。”
“我没有骗过你，也不会骗你。”
正常的人，正常的女孩子，哪怕是无性恋，身处高级餐厅，周围流淌着舒缓的音乐，面对一个顶着神级颜值的人，他的目光温柔，语气笃定地说这种类似于承诺的话，多多少少都会心头小鹿乱撞，或者心跳漏一拍，对吧？
但是祈白宥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穿越后见过的帅哥拼拼凑凑都能数满所有手指头了，宴林无可厚非的是他们中的第一，连男主奚辙也不能及，但是祈白宥这种刚穿越的时候还能对着梁铭默的腹肌流口水的大色女，居然对宴林，没！有！感！觉！
祈白宥觉得自己肯定出问题了。
要么是在凡了寺的修行经验真的让她六根清净、了却凡尘，要么是她在经历那么多次死亡后对情情爱爱这个东西失去兴趣，还有一种可能是宴林把喜欢这种情绪从她脑子里摘除了。
这要搁在穿越前，面对一脸真诚说“我不会骗你”的宴林，祈白宥高低得朝他扑过去，死就死吧管他的先吃到嘴里再说。
现在她就，嗯……只觉得宴林吃饭太慢，他们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基地？
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祈白宥掩面叹息。
“你怎么又盯着我出神？”宴林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祈白宥沮丧地问：“晏总，你有遇到过不喜欢你的女孩子吗？”
宴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当然有。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一样，相比起喜欢，惧怕我的人更多。”
祈白宥想起自己一开始也是很害怕宴林的，包括现在也是，从怕他的身份到怕他的能力。这么说来，她对宴林的情绪反应还算在正常人范围内。
身体已经很变态了，所以要保持情绪的健康啊！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
宴林：“……你真是，挺让人搞不懂的。”
祈白宥回一句：“晏总，女孩子都是很难懂的。如果你对这个好奇的话，等你的研究有所进展了，把我的读心术复制给你啊？”
宴林笑着摇头，“这倒是不用。有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想知道谁在想什么，你看了然后告诉我。”
祈白宥：“……”
宴林今天真的好奇怪哦……
“说这些话也太暧昧了，能不能对自己的魅力有点自知之明啊！居然有女孩子不喜欢你……”她嘀嘀咕咕，“搞不懂。”
她嘀咕的小声，宴林还是听见了，便问：“那你喜欢我吗？”
祈白宥一惊，“我哪敢！”
宴林：“是不敢，还是不会？”
祈白宥：“……”
咦~
这两句好油。
宴林控制不住又想笑了。
小姑娘在他面前真是什么都不瞒着啊，讨厌他表现出来，不喜欢也表现出来，还嫌弃他。
他有种看到一朵遗弃在路边枯萎的花，被他捡起，随手插进水里，花死而复生，慢慢恢复成娇艳欲滴模样的感觉。
她的鲜活、灿烂、明媚都和她身上萦绕的麻木、哀伤格格不入。
鲜活阳光的是她的灵魂，麻木哀伤的是她的经历。
反差强烈，惊心动魄。
这家餐厅是一道菜一道菜的上，祈白宥和宴林天南海北的边聊边吃，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
祈白宥感觉自己没吃多少，站起来时才发现胃被塞得满满当当。
宴林再次体贴地问：“现在回去还是想走一走？这附近的风景不错。”
祈白宥是想回去的，还有正事要做。
但是这个私人庄园可不是在什么闹市区，而是郊外的森林里，想起来时的山路十八弯，祈白宥觉得马上出发，她很可能会在车上吐出来。
“那就……走一走吧。”
祈白宥看着宴林的表情，十分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又用什么能力让她放松了警惕，所以才会在不怎么饿的情况下吃太多。
宴宅也在森林里，但是建筑面积太大了，逛起来明显是逛一个豪宅，而不是现在这种明明白白走在森林里的感觉。
祈白宥像个小老头一样背着手沿着栈道往湖边走，宴林走在她身边。
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好像回到了凡了寺里什么都不用想的生活。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生出这种轻松感是不大正常的，很可能又是宴林的能力在作用，不过她已经懒得深究，也不想计较。
宴林怎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祈白宥站在湖边，入眼一片湖光山色，她闭眼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快被净化了。
她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没有能力了，你会怎么样？”
宴林说：“去爱一个人。”
祈白宥睁开眼睛，向他投去八卦的眼神，“谁？”
看不出啊！堂堂晏总居然还是个情种，居然暗恋人耶！
“没有。”宴林一句话浇灭她的八卦之火，“所以我大概率会出家当和尚。”
祈白宥：“……”
“这是你经常去凡了寺的原因吗？”她费解地问。
“一半一半吧。”
祈白宥叹了口气，“你才是真的让人搞不懂嘞。”
“这没有什么难懂的，只是在责任和随心之间，我选择了责任而已。”
祈白宥竖起大拇指，“很棒的晏总。”
宴林抱着胳膊看她，“你现在不怕我了吗？”
“不怕啊。”祈白宥挠头，“你又没有给我怕你的情绪。”
看来是真不怕了。
挺好的，这样相处起来自在多了。
两人回车上的时候路过一大片玫瑰园，养得极好，开的灿烂无比，花香四溢。
祈白宥看得眼睛直发光，艳羡地说：“真想赖在这里不走啊……”
宴林：“喜欢？”
祈白宥矜持：“还好。”
宴林没再说什么，“上车吧，回去了。”
祈白宥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两眼，跟着宴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