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伙计的话,三楼那位将脑袋探出来的大汉脸色难看到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两没还似的,要有骨气的话他就该直接叫价,但他只是个下人,没这个决定权。
伙计在下头嚷嚷道:“兰华阁的贵客出价两千两,还有哪位加价的吗?”
这还怎么加价,两千两一匹大宛马,三十匹就是六万两,这比之先前的蒙古马还要天价,不管是懂马的,还是不懂的都知道这价格已经高的太离谱了,谁加价谁就是冤大头啊,就是马的主人听到这个价也要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看是不是做梦来着。
綦湛这边却是另外一番情景,金山只觉得兰华阁的人给他们报仇了,直道一会儿拍卖结束了一定要上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银山道:“我看就是个二世祖,不然就这样花银子,金山银山也不够花啊,两千两买一批大宛马,这过了。”
进宝笑道:“你管人家呢,人家就是有钱,你能这么着,咱们要是也有钱也可以这么花,还用受刚才那样的气?”
招财抚了抚下巴的胡渣子道:“你们说牡丹庭的龟孙子会不会继续加价?”
金山道:“他要是有骨气加啊,他要是加我就喊他爷爷,不过我敢保证兰华阁的那位也会跟着加,这么一想……哎?我咋觉得兰花阁的人在给咱们出气呢?”
银山不客气道:“少做白日梦了,你是人家谁啊,帮你?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进宝附和:“就是,就是,唉,看来这马呀是怎么也轮不到咱们了!”说完,他脑子一转看向綦湛,“老大,依你看,兰华阁的人是什么来头?”
“与我无关!”
綦湛没买到马,心里讴着呢,哪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是谁?
他瞅了一眼目录:“接下来是伊犁马了,先紧着这批马吧。”
进宝道:“老大,你也别太气了,这买马的事儿就是这样,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碰见,只能说今天是碰到财神爷了,这银子花的……你们说……会不会真是财神爷来了?”
“滚犊子,财神爷来了是给你钱花,不是自己花,再说了,财神爷要什么马……”银山觉得这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忍不住往兰华阁和牡丹庭的方向看了又看。
这两家会不会打起来?
那肯定是打不起来的,因为牡丹庭的人怂了。
探出脑袋的那位大汉缩回脑袋后立即和自家主子说了兰华阁的人等着他们继续加价。
他的主子不是别人,正是苍狼国的三殿下,完颜金乌丸。
说到这个苍狼国,就不得不提綦湛了,綦湛镇守漠北也有七年了,七年里苍狼国的人就没从他手里讨到过便宜,甚至不少苍狼国的战士听到綦湛的名字两条腿就哆嗦。
此次前来买马,便是他们这位可汗最疼爱的三殿下故意来找綦湛晦气的,没想晦气找了,自己的脸面也丢了。
“殿下,这两千两实在太高了,我们再出价那就是两千零三十两啊……万一……属下只是说万一,万一我们出了家,兰华阁的人不跟了……那……”
完颜金乌丸一听,是这个理啊,不然对方为什么特意让伙计传话说等着他出价呢,这很可能就是对方下的套。
金乌丸从面相看还是很帅气的,据说是苍狼国的几位皇子里生的最好的,在苍狼国他只要随便那么一站,姑娘们就会蜂拥而来,但他的穿衣品味十分不妥,老喜欢大红大绿的,就想今天这样,上衣是翠绿色的,下头就是红艳艳的裤子,活像会行走的大萝卜,他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穿衣品味有问题,依旧觉得自己俊美如天神。
“属下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刚才属下派人去偷偷看了看,兰华阁里的人是汉人。殿下,这汉人都是狡猾多端的。”
金乌丸道:“不是也有说那汉人锱铢必较的吗,那怎么又会花两千两买大宛马,这马最多也就值个八百两!”
与他说话的大汉名叫敦克,是他的护卫之一,老实道:“殿下,说不定是个有钱的二世祖,这汉人里这样的人很多,就是仗着家里有钱,随便乱花,您看着吧,接下来还有马呢,他接连两次高价买马,这银子恐怕也差不多该见底了。”
金乌丸道:“你的意思是……那什么看谁笑到最后?”
“是的殿下,笑到最后才是最厉害的。”
金乌丸倒是很听他的话,当即点头同意了,“行吧,反正本殿下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让綦湛那个小子空手而归,马卖给了谁并不重要。”
“殿下英明!!”
楼下的伙计等不到出价,一锤定音。
“二千两第三次……三十匹大宛马是兰华阁贵人的了。”
话落,底下就传来一片嘘声,都是往牡丹庭的方向嘘的,其中嘘得最大声的就是金山和进宝。
金乌丸听到嘘声,气得握紧了拳头,好在他品味不怎么样,教养还是有些的,听了也当没听见。
敦克道:“殿下,别管这些下等人了,他们不过是起哄罢了。咱们还是看接下来的伊犁马吧。”
“伊犁马有什么好看的,也就驮点重物,你看着办吧。”
他两条腿一伸,往榻子上躺去,身旁的美姬立刻扭着腰过来蹲下往他嘴里送剥好的葡萄。
伊犁马一上来,便是新一轮的竞价了。
敦克和先前一样,死咬着綦湛的出价不放,从底价二十两一匹开始,价格一轮又一轮的往上涨,没过多久就涨到两百两了。
金山再次踹翻凳子,这回说什么也要上三楼揍人去了,刚迈脚出去,兰华阁的铃就响了。
拍卖台上的伙计无比冷静地看着机关盒上的报价,反复看了好几次后才对着众人嚷道:兰华阁,一千两!“
嚯!!!
接连三次给出天价,兰华阁已经成了今次拍卖会最惹眼的人了。
“这真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了是吧,一千两一匹伊犁马,这总共是四十匹,那就是四万两啊!!算一算三次交易,加起来……十一万两千两!!”
“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哪有这么叫价的,这是想独揽所有马匹吗?”
“我看着像!!”
人声鼎沸,都在讨论兰华阁这位贵客的,阿伊布站在门外听了这些也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瞧厢房内的人。
这是当真要将所有的马买下啊,且根本不在乎价格。
兰华阁里,金珠护着小布兜欲哭无泪,一眨眼的功夫十一万两千两就没了。
阿元心想是不是自己给小主人什么错误的想法了。
“家主,这马它……”
“没事,买了就有用,你们就别操心买完之后的事儿了。”
她还没买够呢!!
她勾勾小指头,将大虎又招来了跟前,“你瞅瞅他们又说些什么了?”
大虎现在就是他的唇语翻译官,只要綦湛那边有什么动静,她都会让大虎来翻译。
“家主,他们都在谈论您。”
“哦?”繁星一听乐了,问道:“说我什么呢?”
大虎也是个直爽的,看着对方的唇语就道:“说您是个傻子!”
“……”
阿元听闻,赶紧拐了他一肘子。
大虎这才回过神自己说了什么,急得满头大汗,“家主,那个……”
繁星拍桌子喝道:“哪个孙子说的?”
“哦,就是那个在驿站里怼您的那位……”
“我就猜到是他!!”繁星气不打一处来地揭开茶盖,灌了自己一口茶,然后哼了一声,“说我是傻子是吧,好,我记住了。”
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他!!
哐!!锣鼓一响。第五轮的竞价开始了,这次竞价的是山丹马。
这种马匹阿元说并不是顶好的马,不过贵在它们都是耕地的好手。
“耕地?耕地不是用牛的吗?”
“是用牛,不过这里是漠北啊,漠北的土壤贫瘠,种下去的作物收成都很差,相反草原却总是绿油油的,也就恶劣极端气候的时候枯黄一片,但是哪怕是这样的情况,马也比牛的适应性好,所以这里如果要开垦都是用马的,尤其是军队,要是想自给自足,那马肯定是首选。”
繁星觉得让阿元跟着来真是太好了,有关马的事儿什么都知道。
“原来如此,那好……咱们就……嘿嘿嘿嘿!”
她笑得犹如一只狡黠的狐狸。
金珠一见她是这副笑容,立时护住小布兜直往银珠身后躲。
山丹马的价格是最便宜的,也就十两一匹,价格撑死了也不会超过八十两,但是完颜金乌丸打定了要让綦湛空手而回,依旧追着他叫价。
眼瞅着山丹马的价格就、涨到一百五十两一匹了。
众人都快看不懂了,今日的拍卖会怎么乱叫价啊。
綦湛这边被这么死咬着不放已是火了,金山自己做主直接喊价三百两一匹时,银山和进宝差点从椅子上滑跌下来——吓得。
山丹马三百两一匹,买回去供起来吗。
银山破口大骂道:“金山,疯了吗,你怎么瞎喊价!”
“我这不是气不过吗,你看那龟孙子猖狂的!呃……可这价我也叫了……“他也知道自己冲动过头了,但是价已叫,没有收回的道理。
招财道:“慌什么,金山做的好,叫得越高,那龟孙子花的钱越多!”
“万一他不叫价了呢?”银山担心对方突然不玩了。
刚说完,拍卖台上的伙计就嚷了起来,“牡丹庭,四百两!”
还真就叫了。
这就说明这龟孙子真是针对他们的。
“四百两……真是有钱没处花,蠢货!!”银山鄙视道。
他刚鄙视完,兰华阁的铃响了。
“兰华阁,一千两,依旧是全部买下!”
“……”
“……”
“……”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已经没想法了,只能沉默地抬起头遥望兰华阁。
**
开启买买买模式的繁星已经停不下来了,无视于金珠哭丧的脸,期待着下一轮的竞价。
大宛白玉马一登场,所有的视线都从兰华阁移到了马身上。
这马实在太漂亮了,上台前马主人特意为它梳理过,光滑油润的毛色在烛火下宛若一块羊脂玉,当真是名副其实的白玉马。
伙计说道:“这是今日最后一匹马了,大宛白玉马,小的对它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各位应该都看过目录了,上头写的每一条,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没有半点吹嘘,这匹马可是堪比西域汗血宝马中的极品血玉马,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起拍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两,诸位,请出价吧!”
“六千两!!”
“六千五百两!”
“七千,我出七千两!!”
这台上的白玉马也是沉静,就算底下的人叫得再大声,它也纹丝不动,这可比之前的马稳重太多了,也就更体现了它的优秀。
繁星拿着千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它,越看越喜欢。
“阿元,你快看,这马的眼神是不是很有意思,瞧底下的人时,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家主,您是不知道这马其实买回去了也未必能骑!”
“为何?”
“它自己会选主人,必须是它自己选上的才给骑,您瞧它全身散发出来的桀骜之气,称它一声马中帝王也不为过,若不是它心甘情愿,骑上去了也会被甩下来,别看它现在沉静,烈起来那就是用刀捅它,它也不会屈服。”
“是吗?那要是买它的人没被它瞧上,岂不是只能放在家里看着了。”
阿元道:“是啊,那就只能看了,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或许一怒之下就将它宰了,死了至少皮毛还能留下做件坎肩。”
繁星皱眉,“这么看的话,我还非将它买下不可了。”
金珠听了只想哭,这马的叫价已经飙升到两万七千两了。
“大虎,你过来帮我瞧瞧他们在说什么?”
繁星买马前总要先看看綦湛那的动静,大虎已经驾轻就熟了,看后翻译道:“回家主,他们没打算买,不过都在说……这马配元宝很合适。”
“元宝?啥?“
金元宝吗?
“家主,应该是马的名字,这元宝估摸着是这位大人的坐骑。”
“你说他的马叫元宝!?”繁星觉得这不太可能是綦湛起的名字。
大虎还在往綦湛那看,回道:“嗯,是,这回说的就是了,就是这位大人的坐骑。”
繁星愣了愣,元宝……这是缺钱缺得变成起名废了?
行吧,元宝就元宝。
她高兴的小手一拍,笑道:“银珠,叫到多少银子了?“
“四万两了,还在叫,叫的最凶的就是牡丹庭的。”
“四万两啊……”繁星看向金珠,“好金珠,咱们还有多少银子啊?”
“没了,已经没了!”金珠护小布兜的动作就像护的是自己生的崽那般。
“怎么会没有呢,明明还有的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带了多少钱出门。
“家主,您就别瞎来了……您那不是叫价,您那是砸银子!”
繁星对着她摇了摇好看的手指,“砸银子也是一门技术活,别人还没我砸得好看呢,嘿嘿,我决定了!”
她那嘿嘿声一起,金珠就觉得背脊一凉。
只见她这回亲自拨算盘了,纤白的玉指噼里啪啦打了一串上去。
她一看一口气没提上来。
“家主……这……这太……”
“银珠,摇铃!!”
铛铛铛!!
玉算盘一打完,铃声响起的同时,楼下的伙计就收到了价了,看后…整个人惊呆了,抬头就往兰华阁看去,接着又低头看价格,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的眼睛没问题。
他拿起旁边的茶壶喝了一口压压惊,大概是一口不够,他又喝了一口,喝完了才抖着嘴皮子道:“兰华阁……十……十万两!!”
整个六必居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成了石头雕像。
“……”
三个字——拼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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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伊布进门前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进去后恭敬地将最后一份契书送上,有钱的人他见的多了,这么有钱的还真是头一回。
繁星照旧让银珠收了契书,接下来就是算账了。
之前每交易一次,她就会让金珠将银票取出来放在桌上,如今那桌子上已是厚厚的一叠。
阿伊布看得眼都直了,点算后确认无误。
繁星又让银珠给了他一百两的赏钱,阿伊布受宠若惊道:“贵人,这钱阿伊布可不敢收。“
“是给你的赏钱,你就拿着吧。不过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别说一件事了,十件也没问题啊。
“贵人,您请吩咐!”
“我这里一封信,你帮我转交给楼下的大都督,记住……这封信不能是别人代收,必须是他本人亲自收才可。”
“好的,阿伊布明白了!”
繁星又道:“还有我买的那些马你就不用给我了。”
“啊?”
阿伊布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和这封信一起交给大都督吧。”
“……”
直至繁星走了,阿伊布还在兰华阁里呆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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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马都没买成的綦湛也准备打道回府了,却见金山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已售的马群看。
进宝催促道:“看什么呢,走人了!”
“别那么急啊,难道你不好奇高价买了这一群马的人是谁吗?”金山看向綦湛,“老大,你不好奇吗”
“并不!”
任何人或事都没有马在他的心里的地位重要。
“快看!”金山突然嚷嚷了起来,“马过来了!朝我们这里来了,但是怎么不见买马的人啊。”
几人都回了头,果真看到一群马浩浩荡荡地被人带了过来。
阿伊布是认识綦湛的,直接走到他跟前,双手贴胸行了礼。
“大都督,安好!”
綦湛点点头,看着那一群马,其中最扎眼就是那匹白玉马。
“这马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见马主人?”
“回大都督,有人要小的将这些马送过来给您!”
听闻,金山银山,招财进宝都傻了,呆若木鸡地坐在马上。
綦湛也很吃惊,但比起他们四个冷静太多了,眯了眯眼道:“你……再说一遍?”
“是这样的,兰华阁的贵人吩咐小的将马带过来送于您,还有一封信!”他将信递给了綦湛。
綦湛接过信后立即打开。
娟秀的字体,一看就知道出自女性。
夫君在上:
此乃妾身嫁妆的一部分,先给夫君应个急,不用谢。
妾身现居安州繁星庭,静候夫君前来一叙,一定要来哦。
“……”
进宝急得都跳了起来,“老大,信上怎么说?”
他蹦得够高,直接将綦湛的手里的信给拽了下来,其他三人凑头一看,惊了!!
突然,银山一反常态地大喝一声:“老……老大,这女人真的……真的是喜欢你啊!!“
綦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