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别担心了,你这样老拽着我不放,我还怎么吃东西。”
从罗清云那里回来后,萧湛就像这样紧紧贴着她,不肯放手。
萧湛的视线飘忽了回来,“你的灵力……”
繁星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打断道:“灵力是没了,但我能借,真要遇到危险,不还有师兄吗,对了,也有你呢。我不怕,你也不要害怕行吗,我不是要死了,就是没灵力而已。你先松手,让我吃点东西,就那一碗粥,和罗清云斗嘴了半天早消化了。”
她也不是真饿的非要吃,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她快要死了。
萧湛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还是不放心,迟疑道:“你当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有……”
“你没骗我?”
她想说没骗他,说的都是真话,但看萧湛还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狡黠地转了一下眼珠子,道:“也不是完全没有。”
萧湛脸色一变,着急道:“哪里不舒服,你快说……”
“肚子不舒服。”
“肚子……”
“对啊!“她将的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你说……我会不会已经有了?”
萧湛愕然地顿时压低了气息,脸色立刻青白起来,喘着气地直盯着她的肚子瞧,胸口剧烈地起伏,指节攥得发白,几乎可以看见手背上绷起的青筋。
繁星自顾自地说道:“你看哈,我老觉得困,孕妇不都是容易困的吗,你说是不……欸?你怎么了?”
她想要去抓他的手,他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脊背‘咚’一声撞到了身后的桌角。
“……”
这是被吓到了?
这有什么好吓的?有也很正常啊,没有才奇怪吧。
“你过来呀,怕什么呢,有了就有了,生下来就好了。”又不是没生过。
想到这个,她眉头就是一拧,这每回转世都要来一套的话,她也是够辛苦的啊。
萧湛仍是懵然不知所措,心里思索着要怎么办,脑门子都渗出了汗,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极强,吓完也就好了,看起来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只是仍死盯着她的肚子看。
她快憋不住了,捂嘴闷笑了一声,结果漏了声,也不控制了,哈哈哈的大笑地捶床。
“真是个二愣子,就是要有,也不会那么快啊,你当自己是什么,豆芽菜吗,见风就长吗?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喷出来了。
萧湛知道自己被耍了,怒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愣在原地,捏紧了拳头。
“不过……”繁星抹了抹眼角渗出来的泪珠道:“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儿,不如……我们先给孩子取名字吧,男女都要取,嗯……萧什么好呢,萧……”
正说着,她被萧湛拽进了怀里,腰被死死扣住,不由抬高视线瞧他,眉心蹙起道:“疼!”
见她笑意没了,乌黑的两只眼眼巴巴地瞅着他,气息听起来都有些湿漉漉的可怜,他就心软了,松了手。
忍了许久后道:“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哪里开玩笑了?是你不能生呢,还是我不能啊,就是早晚的事儿。早点想也能早点准备,总比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好,你说是不是呀?”
她总是有诸多理由的,说得还头头是道,让人无从反驳。
孩子……
他真的从没想过。
毕竟她是他的初恋,又是暗恋多年终于得了回应,他珍惜地恨不得能将她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去,心里眼里皆是她。
每每想起这几日的事儿,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又怎么会去想孩子的事情。
繁星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不说话了?莫非……你不想要?”
“没有!”他着急道,“是……是不敢想。”
“不敢想?有什么不敢想的,成亲生子,天经地义啊,那现在敢想了吗?”她亲亲他的嘴角,“我已经是你的了,别再患得患失了,以后也会是你孩子的娘亲,你要喜欢,我给你生十七八个都没问题。”
听闻,他立刻蹙起了眉。
她轻笑,又亲了亲他的脸,“别当真,我也就是说说,十七八个的我真没那能耐生。还不如想十七八个名字呢。来,一起想咱们的孩子以后叫什么?”
谁知萧湛还盯着她的肚子看呢,仿佛那里已经揣上了。
她忍俊不禁,忽觉唇上软软的,他的唇在她嘴唇上挨了一下,“你想孩子叫什么就叫什么,都听你的。”
她哼笑了一声,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高挺好看的鼻子,指尖触上的时候,又顺着鼻尖滑至了他的眉骨,在他纤长的眼睫上拨了一下。
“这么听话?”
他眼皮微动,但没作声,只是搂过她抱紧了。
她依偎了一会儿,抽出一只手把玩起他的修长的手指来,道:“唉,知道你担心,原也是想逗逗你好让你别太过担心我的事,你倒好还当真了。”
生是肯定要生的,不然寿命那么长,就两个人难免孤单,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那是骨血的延续,爱情的结晶,但肯定不是现在就生,而且修仙的女性在孕育子嗣上是比较艰难的,也就是不容易受孕,据闻和金丹在丹田的运转有关系,因着这个缘故,有些成亲后几百年才诞下孩子的实属平常,不然像凡人那般那么容易生,却不受年龄的限制,恩爱起来便是千岁万岁的,岂不是能生出一个军队来。
所以,她和萧湛就是没有做什么防备,想来孩子也不可能说来就来。
当然也有女修是不愿生娃的,说是孩子在母亲腹中发育时会吸取母体的灵力,极损修为,会让修为停滞不前,所以很多女修是不生孩子的。
至于她自己,没什么后者的顾虑,萧湛若是喜欢孩子,生好了。不过这修仙的体质生孩子应该……没那么痛的吧。
但愿如此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生一次就知道了,要还是痛,那她还是生一个就好了。
她絮絮叨叨了一会儿,萧湛还是没作声,只是抱她抱得更紧了,仿佛一松手,她就可能飞升羽化了。
繁星半眯起眼打量了他许久,他这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在他心里,她肯定是摆在第一位的。
她想着要不用老方法,扑倒他,两人好好练习一下生孩子那个细节算了,但转念想想,他现在肯定没那心情,指不定还会起反效果,而且同样的方法使用太多是会影响效果的。
算了,就让他这么抱着吧,抱多久都行,抱到他安心为止。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气,一静下来就开始犯困了,她将下颚抵在肩上,撑不住地闭上了眼。
萧湛知道她睡着了,因为离得近,她细小的鼾声里,裹挟着甜甜的香气,钻入了他的鼻息间。
他低垂下眼,看着她的睡颜,即便只是这样看着,也有说不出的感觉,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总能让他心神乱颤,她蓬松柔软头发覆着在后脑,看起来是那么好摸。
须臾,他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缓慢地摸了摸落在她腰上的一小截发尾,丝滑如绸,她呼吸时发丝微动,软软地挠着他的掌心。他用指尖绕了一绕,缠住了自己的手指。
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发心,不受控制地将面庞埋在了她的侧颈,蹭着她的肌肤。
气息温热间,他说:“我定会护你安好的……”
**
翌日。
沈潮大清早的又跑来了繁星的帐篷前,天刚破晓,夜间才有的虫鸣还未消,枝头上的觅食的鸟儿倒是叫得极欢。
繁星偷偷摸摸地从萧湛那跑了回来,老远就看到了他,正想绕道寻其他的小路避过,这不开眼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长眼睛了,还是发现了她。
“师尊!”
清朗一声叫,繁星尴尬地停下了脚步。
“……”
为人师表的范儿,她觉得还是要的,不动声色地收回迈出的脚,转身端正了身姿,脸容严肃。
“阿潮,怎得起那么早?”
“师尊不也起得很早吗?”
听闻,繁星心想这小子说话怎么有点冲啊,不由抬起眼皮子多瞧了他一眼。
一如之前初见是那样,沈潮尽管瘦弱,但背脊永远像笔杆般挺直着,从内到外,无时无刻不再强调他的尊严。
乌云宗的弟子服穿在他身上明显大了一号,袖子应该被修改过了,还算贴合,脸容依旧消瘦,没什么肉,两边的颧骨若隐若现,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紧抿的唇,原本极具英气的脸因脸色过于苍白显得有一些病弱之感,不过还是俊俏的很,只是一双眼过于冷冽了,使得气质看起来总让人觉得会是凉薄的人。
“我向来起得早,你……有事寻我?“
他恭敬的作揖道:“是!”
“那正好,随我一同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帐篷,她刚坐下,沈潮噗通一声就直直跪了下来。
她愣了愣,后蹙眉道:“起来,我不喜欢有人跪着和我说话。”
“我不起来,就这样跪着和师尊说。”
他眼中有着执拗,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委屈。
委屈?
繁星又蹙了蹙眉尖,“你是属驴的吗,犟成这样。你要跪就跪吧,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沈潮先是十分恭敬地对着她磕了个头,然后起身道:“师尊,为何您要让大师兄教导我剑法”
繁星从看到他眼藏着委屈时,就猜到他此来为的是什么。
“阿湛是我的首徒,无论修为剑法都是宗门内数一数二的,御剑比赛你也参加了,他得了第一实至名归,这也证实了他的能力,由他教你,有什么不对吗?”
“可徒儿拜的是您为师,不是他。”
“你既然拜我为师,修炼方式不就该是由我来安排的吗?“
“但我不服!”
他来此就是要争个清楚明白。
“师兄比我强,我自是清楚,但由他教导我,却是名不副实,我听师姐说,乌云宗的剑法变幻莫测,精妙绝伦,却也极其复杂,师兄虽厉害,但也不过是金丹期,我也是金丹期,若是辅导相助那还罢了,却是由他传授,师尊这么做难道不是厚此薄彼吗?剑修之道,灵剑其一,剑法其二,修为其三,灵剑我还没有,对此我也不是很着急,毕竟灵剑难寻,相信师尊也不会薄待我,论修为我与师兄师姐皆是金丹期,最差的反而是剑法上的造诣,剑法有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之间的差距极大,我曾听闻,师尊因自身本就是剑法高手,甚至还自创了几套地阶级别的剑法,师兄师姐尽都习得了,可师兄昨日却单单只挑了黄级的剑法教授于我,根本是敷衍了事。”
天地玄黄,黄为最低,黄级剑法不过入门之技,对于金丹期修为的人来说,过于寒酸了些。
“你这是看不起黄级的剑法?”
“并不是,只是黄级剑法于我又有何用处?”那不过都是基础,他需要的是尽快强大起来。
越是高级的剑谱,杀伤力越是大。
他在星斗宗无人教导,都是趁着洒扫之时偷看剑场上弟子们练习后自行练的剑,每每都是到了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才敢修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总是梦想着有一日自己也会有一个师尊,手把手地教导他高级剑术。
为此,他苦练基本功,就算吃不到好的丹药,也凭自己的能力,无师自通的结了金丹。
金丹期的天雷,他被劈得一个月都无法下床,无人照看下也生生熬了过来。
如今他拜师成功了,却是师兄来教,师尊连只言片语都无,叫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他不服。
繁星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茶面上的叶片,道:“说了那么多,你无非就是在告诉我,我这个做师尊的不够重视你。好,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何要修剑法?”
“自然是精进修为,早日如师尊这般成为一代大能。”
繁星缓缓喝了一口茶,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一般看着他,身为大乘期修为的大能,自有一番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很少人在被她这样看后,还能抬着脑袋说话的。
沈潮也如是,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繁星放下茶杯,音色清冷地说道:“想成为我这样的大能,你以为单靠高级剑法就能成的?别做梦了,你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你想尽快学习高级剑法,无非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想尽快让那些看不起你,欺负过你的人刮目相看,甚至是惧怕于你。又何须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前几日拜我为师时的实诚劲儿到哪去了?我既说过不会偏心,便绝不会偏心,让你从黄级剑法开始练起,就是要磨一磨你的心性。我也想到了,阿湛教你,你肯定不服气,不过没想到这才一日你就受不了得来找我了。真是让我有点失望啊。“
沈潮听闻,顿时一哆嗦,抬头忙道:“师尊……我不是……”
“好了,你别争了,先听我说完。”
“是……”他又低下了头。
“失望归失望,但还是那句,既收了你为徒,我便会好好待你,除非你干出欺师灭祖的事儿,否则多半你是要长长久久地喊我师尊的。我让阿湛教你,便是因为他的性子最适合磨你,相信你也深有体会了吧,他少言寡语,不想说的,你就是想尽办法了,他也不会说,你更是打不过他,所以就是想逃,也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即便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清脆,动听之极,但话里的意思还是让沈潮听得一身汗了。
她继续道:“不过,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让阿湛教你,其实还有第二个原因。”
沈潮诧异地抬头,“还有……第二个原因?”
“嗯,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我……”
“师尊!”
有人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随即帐篷的门帘被掀开,萧湛走了进来,面沉如水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这副模样是气她早上偷偷溜走呢,还是气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应该是后者吧,一如她懂他那般,他也十分的了解她。
“你醒了?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她招手叫他过来。
萧湛略过沈潮,问道:”早膳吃了吗?“
“没,阿潮来了,正和我告状呢,你要不要一起听听?”
沈潮跪在地上,听到这话还得了,忙看向萧湛的反应。
萧湛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道:“没兴趣。”
“哈哈,也是!你要有兴趣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她用手拍了拍身边位置,“来,坐下,我正好说到要紧处。”
沈潮看着两人的亲昵,心里古怪陡生,更有一种被彻底排除在二人世界外的凄凉感。
萧湛蹙眉道:“你……相信他?”
“相信啊,为什么不信,用人不疑吗,收徒弟也如是。而且有些事他还是知道的好,沟通很重要的,不然误会越结越深就会变成怨气了。再者,信任是双方的,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他也能相信我。”
沈潮越听越觉得莫名,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
“师尊,我没有不信任您。”
繁星摆摆手,道:“行了,心里有怨就是有怨气,无需掩饰,若师徒之间都没有个真话,那还做什么师徒。你听好了,这第二个原因便是……我现在没有灵力,一丝一毫都没有,也就说……“她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沈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