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繁星与上官玄策总算是有机会促膝长谈,互述衷肠了,齐湛的情报也是诚不欺她,便宜老爹果真是个超级护犊子的人,护到什么程度呢?打个比方,若她今后想在国公府杀人放火,便宜老爹定是那个递刀子和火把的人。
看来这往后的日子,她会过得很顺心。
真是极好的。
不过提到她答应齐湛求亲的事儿,便宜老爹就非常的不高兴了,就差来一句:“你四不四洒啊!”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虽不算骑虎难下,但也是情深难负,怎么想怎么看,嫁给齐湛都是不吃亏的。
“父亲,你先别生气,我与他定了两年之约,婚约的事得等到我及笄后再议,若那时他依旧痴心不改,非我不娶,那我便嫁了他,左右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听闻,上官玄策的心情好了一点了,齐湛的出色他其实比谁都清楚,的确算得上良配,若女儿喜欢,他也不会拦着,只不过现在女儿刚回到自己身边,错过了十三年,自然想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这小棉袄还没穿暖和呢,就被别人家的小子拐跑了,他既舍不得,也甚是吃味,所以就算齐湛再出色,哪怕是潘安在世,文曲星下凡,他都嫌弃,审视的眼光都会充满了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
当下,他干脆拍板道:“两年太快了,我看等你双十年华时再出嫁也不晚。”
繁星笑道:“父亲,那也要他等得了啊。”
“怎么就不了了。若等不了,那他也不过如此。你不用担心,明日我进宫见着他后就与他说。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劈了他。”
繁星:“……”
妥妥的亲爹不想嫁闺女的心态。
哎,她这个做闺女的,还是别多话的好,免得激起更大的矛盾。
她相信齐湛有能耐应付这个‘不讲理’的岳父。
上官玄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错,心情愈发的松快了,两父女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就提到了明日见老太太的事儿。
本来她一回国公府就该去马上去见老太太,但她算是被‘抢’回来的,用‘受惊过度’当理由暂时能搪塞过去,老太太就是想发难,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吃得消上官玄策的火气,至于国公府二房和三房那两拨人,上官司玮的屁股就是前车之鉴,也能让他们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繁星并不害怕去见老太太,做错事的又不是她,要心虚也是老太太自己心虚,她只管大大方方的去请安就行了,嘴甜些,多半也能唬弄过去,就怕老太太会特意提齐湛的事儿。
想她在侯府时,二门都鲜少迈出去过,要怎么去圆这个事儿还得细细思量一下,免得说错话,引火上身。
上官玄策这边确实早就为她想好了,他也和齐湛通了气。
“若老太太问起,你就当不知道,她要是追问,你就推到我身上,今日晚膳时她就旁敲侧击地问过。”
“父亲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我感激他寻到我的恩惠,自己主动将你许配给了他。”
“老太太她相信?”
“哼,不相信又能如何?除非她想国公府的姑娘跟着一起败坏了名声。她舍不得的。”
繁星点点头:“女儿明白了,那到时老太太追问,女儿也这么答。”
只要她到时候装傻,老太太也就拿她没辙了,难不成还能逼着她承认和齐湛私相授受不成。
“至于你那几个堂妹,不用费心思交好,见了面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就够了,倘若她们故意针对你,你也别客气,今日抱你回来的那位嬷嬷便是我特意寻来保护你的人,日后不管去哪,你都带着她,以她的身手,一般人都奈何不了她。”
繁星没想到他连保镖都给她预备好了,还是这么个看着就让人心颤的主儿,可是说到保镖,她下意识抬眼望屋顶上瞄。
齐湛的人肯定也跟来了吧,就是不知道老爹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上官玄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哼了一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倒也好,你先用着,等我寻到人了,咱们再换。”
意思就是他现在还没寻到能与骆文州差不多身手的人,他显然是见不得自己的地盘上有个齐湛的眼线。
繁星想,估计这样的人也难寻,而且就算寻到了,多半也不愿干这种事,也就齐湛身边的人愿意了,这都喂了两个多月的蚊子了。
“父亲做主就是,我也不懂这些。”她还是别去戳破便宜老爹的面子了。
“嗯,总之你只管开开心心的,怎么爽快怎么来。别的都不用操心。好了,不早了,为父也不打搅你休息了。”
“是,那女儿先回去了,也请父亲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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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自己的院落后,繁星就见钟嬷嬷在屋门口等着。
“嬷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膳的时候回来的,见姑娘在和大太太在说话,便没打搅,亏得是老爷身边的随从先一步寻到了老奴,不然老奴还得傻乎乎得回侯府一趟。姑娘和大老爷说过话了?”
“嗯,父亲特意提醒我明日见老太太的事儿。”
钟嬷嬷一想到上官老太太的嘴脸,心里横生出几许怨气来。
“当初就是她送姑娘走的,这次姑娘回来,她恐怕会闹腾上几日。”
“嬷嬷就放心吧,如今有父亲为我撑腰,我只管做个得体的国公府姑娘就成!”
钟嬷嬷点点头,“姑娘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了,姑娘是有底气的。不用怕!不过今早姑娘回来的事儿却是闹得满城风雨了。”
“我也没想到父亲会来这么一出,外头可是传得很难听?“
“老奴回来的时候也就是听到坊间有人在议论,不过侯府的大老爷和三老爷进宫告状却是真的。”
“什么时辰去的?”
“姑娘回来的时候就去了!”
繁星想这么早就去了,如今宫里也没个响动,那多半是无事了。
“随他们吧,若皇上要惩治父亲,旨意早该到了,哪有拖到第二日的,父亲明日也会进宫,相信父亲有办法应对。咱们就别议论了,免得让有心人听了去,徒增口舌。对了,嬷嬷可去看过自己的屋子了吗?当时走的急,红樱也就草草将您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也不知妥当不,若有什么没拿的,明日我回了大太太给你重新添置补上。”
她现在居住的这个院落,虽然没侯府的摘星楼大,但胜在精致,耳房,抱厦也都不缺,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七八间屋子,名字也好听,叫绮罗院。
这绮罗院就在晴雪院不远处,两座院落也就被小花园里的一堵墙隔开,听说上官玄策之后会让人打个门出来,这样她日后来往晴雪院也方便。
“妥当,哪有不妥当的,红樱这丫头办事,老奴放心。姑娘这边可都归整好了?”
“都不用归整,东西全都是新的,衣服首饰鞋袜,大太太都置办齐全了,反倒是从侯府带出来的东西找不到地方放了。”
这些钟嬷嬷在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几个丫鬟说了,对此,她也十分满意,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马氏这个后母会不慈,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不过显然这个操心是多余的,别说马氏是个良善的,就算真是个歹毒的,她家姑娘也能对付。
“不着急,明日老奴给姑娘瞧瞧,要是用不到了,就都丢了吧,这有了新的,还要旧的做什么。从此,姑娘也算是和侯府分开了,也用不着留什么东西做纪念,左右都不是什么值得想念的,银子金子收拢整齐了就好。”
“嬷嬷说的对,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咱们就这么办。不知道嬷嬷可找到大夫了?”
钟嬷嬷边说话,边伺候她梳洗,为她将发髻散开,拿梳子轻轻柔柔地为她将头发梳通。
“寻是寻到了,不过那大夫的脾气有些古怪,不常在京都城中走动,也极少往达官贵人家跑,凡倒是老往乡间跑,一般病症也从来不愿看,专看那疑难杂症。若有那难度极高的,他还分文不收地治。”
繁星想古怪好啊,这天底下但凡有本事的,总会有难以言说的怪癖,怪癖与能耐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听着像是个有本事的,能否将他请来?”
“掌柜的已经派人去寻了,说是过个几天有了消息会通知老奴。”
“嗯,那嬷嬷上心些,若是找到人了,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将人带来。”
“欸,老奴记着了,姑娘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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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院里,上官明瑜这会儿也没睡,正等着底下的丫头打探消息回来,自从昨天她被上官玄策羞辱了一顿后,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加上亲大哥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板子,二房和大房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只不过她不会傻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拔老虎须,因为连她爹娘都干不过上官玄策,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又能做什么,所以她只能将怨气集中到了刚回来的大堂姐——上官明琅身上。
很快,她的心腹丫鬟微雨回来了。
上官明瑜没了往日的冷静,没等丫鬟两只脚都跨进屋子,就急吼吼地追问起上官明琅的事儿。
听完微雨打探回来的消息,她皱眉道:“她当真是被抢回来的,不是自愿的?”
“这事在府里都传开了,看门的几个婆子也说是亲眼看到她被打晕了抱回来的,抱她回来的那个婆子长得可凶悍了,回来的时候,她人事不知,像是被打晕了,还听说小公子大闹侯府,气晕了侯府老太太,咬伤了一群下人。侯府大老爷和三老爷都进宫告御状去了。”
“这上官司琪竟也是这么野蛮的?还真是随了大伯父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可打听清楚了?不会是有人胡编乱造的吧。”
那小子也不过五岁,胆子也忒大了些。
“姑娘,奴婢可是往侯府那撒了不少银子才问出这些东西的,肯定是不会有错的,还听说她原本住的摘星楼,那花花草草的拔的拔的,毁的毁,走得可仓促了,奴婢走的时候,那侯府的下人脸还是白的,可见被吓惨了。”
上官明瑜这会儿觉得真是大开眼界了,亲生父亲上门将女儿抢回来,天底下也就她家这蛮横的大伯父能干得出来,果然是个不好惹的,但她觉得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这不是明摆着和侯府撕破脸皮了吗。
她倒是乐意见上官明琅和自己的外祖家闹掰,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令她觉得心燥。
那就是齐王世子提亲的事儿。
齐王府那样的门庭是怎么会看上那个丧门星的?又是什么时候看上的?
这件事也就他们二房知道,三房还蒙在鼓里,她也不会傻的自己传出去,可是心里极不舒服,不管齐王府看上了上官明琅什么,只要她嫁过去,除非他们国公府的其他姑娘有人能进宫为妃,否则就不会有人比她嫁的好。
这难道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
她上官明瑜不服啊!!
“姑娘,明日老太太那应该是能见到她的吧?”微雨问。
“她能不去吗,老太太就是再对不住她,那也是她的祖母,大伯父就是再狠辣,那也是老太太的儿子。”
“那明日您……”
上官明瑜看向镜子中倒映出来自己,她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我当然要去,我倒要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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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湛子时前才摸到国公府里头,他就是过来串个门子,见见亲爱的小未婚妻,想她今天睡了一下午了,这会儿应该不困了吧,正好两人可以聊聊天,赏赏月,联络联络感情。
按照骆文州的在屋顶画上的标记,他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落了地,见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心里疑惑了,这是睡了?
不过他没打退堂鼓,而是整了整头发和衣衫,推开窗子就翻了进去。
睡了也不怕,看一眼她的睡颜,过过瘾,他也知足了。
没想到刚进去,屋里的灯火就亮了,他欣喜的以为明琅也在等着他,刚要唤人,却见岳父冷着一张臭脸,虽仍旧坐在轮椅上,可膝上放着一把阴森森的大刀。
刚擦过,亮得很!
“……”
是标记有误,还是打开窗户的方式错了?
被捆成粽子丢在屋顶上呜呜叫的骆文州表示,他的标记肯定没错啊,但是岳父大人以前是战神啊,引君入瓮什么的最会了啊。
爷,您自个儿多保重!
呜呜呜……小的,小的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