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爷子听到女婿晕过去了,巴巴地赶了过来,看到马三家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好好的怎么晕过去了?”
自从有了这个出色的入赘女婿后,马老爷子很放心地退了下来颐养天年,生意一律交给了女婿,整日里不是含饴弄孙,就是带着猎犬到处打猎,或者相邀几位老友来家中喝酒打叶子牌。
马三家的看到他就有主心骨了,扑过去跪倒在地上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姑娘吧,姑娘都哭成泪人了。”
“沁儿素来坚强,女婿不过是晕到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哭什么?难道是女婿的身体出大问题了?”
他对这个女婿什么都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他的身子骨,比起他这个快七十的老头还不如。
“不是的,老爷,是姑爷……是姑爷要留不住了,有人找来了。”
“什么!?”马老爷子宛若听到了噩耗,白了脸,“你……起来,给我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儿?”
他今日上山去打猎,这会儿才回来,本来打到一张狼皮子,还很高兴地想给女儿女婿看看。这到了冬日正好能给女婿做对护膝,又暖和又舒服。
马三家的爬起来,将齐湛说的话像倒豆子一般地全吐了出来。
马老爷子懵了。
他女婿不仅是出身豪门,还是个大将军,皇帝老子亲封的二品大员。
二品……
他老头子活到这把岁数,也就见过七品的县令,同时这也解开了他多年的疑惑,他就说嘛,女婿这等样貌和气度就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老爷……老爷,您倒是给出个主意啊,这事要怎么办好。姑爷前头有个原配嫡妻,还有个女儿……”
马老爷子听了这句,脑袋立刻清醒了过来。
“什么?他家里有老婆?可是他前头的老婆找上门来了。”怪不得女儿会哭成泪人,向来心高气傲的女儿怎么能容忍自己成了妾室。
“他娘的,这是欺负到老子头上了!阮无城,你小子给我出来。”
马老爷子心里立刻有了决断,扬起嗓门喊人。
阮无城跑了过来,“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去找几个身手好的人,将那什么国公府的女人给我赶出去。”
“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马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捋起袖子,大有亲自上阵的意思。
“老爷子,您莫不是弄错了什么吧,哪有什么国公府的女人?”
“马三家的说的。”马老爷子看向马三家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女人上门来刁难姑娘了?”
马三家的根本没说过这茬,完全是马老爷子的臆想,她就说了姑爷前头娶过老婆。
“老爷,我没说啊。”
“你刚才不是说有人上门来寻女婿了吗?”
“是啊,可那是姓齐的男人,就是姑爷几天前救回来的那个……杀千刀的,什么人不好救,救了这么个白眼狼……”
阮无城听明白了,对着马老爷子道:“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那个齐无咎是姑爷当年军中带的徒弟……”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提了提饭厅的事儿。
马老爷子一听,更来气了。
“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替女婿做主……你刚才说,那前头的女人死了?”
“对,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沁儿就不是妾了。那女儿多大了?”
“听着是姑爷出事时生的,算算有十三岁了。“
“这么大了,那就是差不多要出嫁了。”马老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那简单,你让人准备几个铺子,还有将库房打开,搬两箱金子出来,一起送去国公府,权当给这丫头出嫁时当嫁妆了。”
“老爷子,您想得太简单了,姑爷是国公府的嫡子。”
“国公府怎么了,是我劫了他呀,还是逼他和沁儿成亲了?我就知道他叫袁仪,上了我马家族谱的入赘女婿,别的我不管。那姓齐要是再纠缠不清,你就让人打出去。”
阮无城一脸哭相:“老爷子,那人比姑爷还惹不起。”
“怎么惹不起了,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吗。怎么,你还打不过他?”
“老爷子,他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
“世子怎么了?世子他就可以猖……”狂那个字瞬间消了音,马老爷子心惊肉跳地看向阮无城,“你刚才说镇北王?就是那个当过兵马大元帅的镇北王?”
“没错,就是他,那齐公子就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如今还是车骑将军……”
“啥……啥将军?几……几品?”
“好像三品。”
马老爷子:“……”
所谓民不与官斗,何况是这么大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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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爷子蔫了,不得不蔫,其实在知晓女婿是国公府嫡子的时候,他就有点蔫了,不过是仗着在自家地盘上的那点底气,硬撑罢了。
他知道女婿肯定是留不住了,那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存在?人家一个看门的下人都能不拿正眼瞧他。
士农工商,商人就是最低等的,再有钱,哪怕家里金山银山,那也是最下等的。
世道如此。
做生意的商人,做梦都想自家的子孙能读书考科举,出个当官的,好抬一下门楣。更恨不得生出七八个儿子来,个个去考科举。
论门第,他宝贝女儿除非是回娘胎里去重新投胎,投个高门贵胄家的女儿,否则怎么也是配不上国公府出身的公子哥的,真有那进门的,顶多也就是个上不得族谱的妾。
他听到屋子里女儿的哭声,心如刀绞,想他马一刀纵横商场多年,真没怕过谁,也就怕了自家贵女的那几滴眼泪。他娶过七房妾室,前头也有三个儿子,可都没活到成年,到了四十来岁才有了这么个闺女,自然疼若眼珠子,将她当成大家闺秀般养着,甚至不舍得将她嫁出去,早早就想好了要招赘。
这下可好,真招了个金龟婿,可这金龟婿的来头也太大了。
“女儿啊,别伤心了,你哭得爹心肝脾肺肾都疼了。”
“爹,爹啊……”马氏听到老父的声音,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夫君,夫君肯定不要我了。”
“胡说,他敢!!他凭什么不要你,他的命是你救的,是我们马家这十三年供他吃,供他穿,可曾亏待过他?若不是当年你心善救了他,他能活到今日吗?你不欠他的,反倒是他欠了你的。自从你嫁给他,又是学炖汤,又是学针灸,夏天怕他热了,冬天怕他冷了,日日都念着他,你对爹都没那么好。你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就冲这些,他有资格不要你吗?反了他了。”
“可他是大将军,是国公府的公子……”
“那又怎么样?我们马家可有贪图他家的富贵,他要是拿你的身份说事。你就和他和离,一刀两段,让他滚出马家去。但琪儿是我的孙子,姓马,不能跟他走。”
“爹,我不要和夫君和离,我不要……“
“傻孩子,爹就是那么一说,不是真要你和离。我听马三家的说了,你可是介意他那位前头娶的夫人?”
马氏哽咽道:“爹,他心里有她,极为爱重,他那名字……那根本就是不是他的名字,那是前头那位的闺名。就是他忘记了前尘往事,心里脑子里却也记着她。”
“女儿,可她死了啊?”
“死了更糟。她会死便是因为夫君,若非夫君没有回去,她也不会死。夫君是个重情的人,他怕是要自责一生了。还有前头那位生的女儿,也因为夫君成了不祥之人。爹,夫君会不会因此怪我,怪我非要嫁给他……他一定恨死我了。”
马老爷子心疼得看着女儿大颗大颗的金豆子往下掉,这男人重情是好事,也是坏事,尤其是这等阴差阳错之下,妻子和女儿都遭了罪的。
“女儿啊,那是老天爷作弄人,不是你的错,咱们又没拦着他回去。是他自己失忆,想不起来了。他要是想起来了,回去了,不就没这事儿了,也就不会和你纠缠不清了。当年也怪爹,心软,舍不得你伤心难过,答应了这门亲。早知道会这样,爹就是在你门前栓根绳子吊死,也不会让你嫁给他。可女儿,既然你嫁了,便是一生一世都要和他绑在一起的。除非你舍得下这份感情。爹知道你舍不下的,那便只有退一步了。你跟着他回国公府吧。“
“爹?”马氏惊得都忘了要抹眼泪。
“不然呢……”他伸手小心翼翼抹去女儿脸颊上的泪珠子,“他是国公府的公子,哪能入赘我们家。听说还是嫡长子,离家十三载,肯定是要回去的。他家里头难道会同意他入赘到我们家吗?其实他是国公府的公子也好,琪儿以后的前程就有保障了,再不会是低人一等的商贾之子。只是要苦了你了。你若跟他回去,他家里那些人定是看不起你的。不过爹想过了,咱们门楣是低了些,可有银子啊。到时候爹将家产都给你,你多带些银子去,到了国公府见到妯娌,婆母的,可劲儿拿钱孝敬他们,别吝啬,还有那些下人,爹就不相信用银子还砸不出一片水花来。但你若是真忍不了了,那就回来,我马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大不了爹养你一辈子。只要我女儿不委屈,只要我女儿开心,爹什么都愿意做,他们要是逼人太甚,爹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跟他们拼了。”
“爹……爹啊!”马氏再次泣不成声。
马老爷子瞬时也眼泪汪汪了,“女儿,爹舍不得你嫁那么远啊。爹真的舍不得啊。”
“爹,女儿不走,女儿就陪着爹。”
“傻丫头……爹又哪里舍得了,可这也是为了琪儿,姓马能有什么好的。”
马司琪此时就在门外,听了个正着,眉头一皱,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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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湛就在屋子里坐着,等着吉利的消息,岳父昏了过去,至今未醒,他心里也不是不急的,只是这到底不是自己地盘,不能太随意。
“姓齐的,我弄死你!!”
马司琪一脚踹开门,手持弹弓,呯呯地对准齐湛的脑袋射石子。
齐湛身形没动,右手抬起,随意挥舞了一下,就将所有的石头给捉住了,冷眸瞅着眼前凶悍的男娃。
“看在你是小舅子的份上,我不打你!说吧,何事?”
“谁……谁是你小舅子?小舅子又是什么,我还是你爷爷呢,我宰了你!”他凶狠地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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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齐湛:小舅子好凶。
繁星:琪儿,放开了牙咬他。姐姐替你撑腰。
司琪:汪汪汪……(奶凶奶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