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午饭小憩醒来后,项老爹和项大婶一直在厨房忙活,做了一大篮子馒头和面饼,馒头能存放放五六天,干巴巴的面饼只要不沾水,放上两三个月没问题。
小葵虽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这些年来视为己出,自己的孩子出去受苦,她怎么都放不下心,“寒袖,我们也走吗?”
项老爹弯着腰,靠在锅台旁手拿着铲子给面饼翻面,“让她自己去找,在外面磨练磨练。”依小葵的倔强性子,一定会找莫离要答案,只是这天来的比他预料中的早许多。
项大婶拿眼等她,“小葵没吃过苦,也不知外面人心险恶,你就放心?”
项老爹沉默,他当然不放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将来的路,必须靠她自己走下去。
项大婶盯着灶里跳跃的火苗,沉默片刻后道:“寒袖,我们回京吧,离开这么多年,你我也该给你家里一个交代。”
项老爹恩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补充,“等小葵找到人我们就回去。”
翌日清晨,天地间尚且灰蒙蒙一片,山里的人都还在香甜的睡梦中,项家的小院却是亮起灯。
壮壮睡的很沉,喊了好几声都没醒来,花葵把只好把他穿衣服,两人着装完毕后,拧了汗巾擦脸,汗巾有些凉,壮壮迷迷糊糊的醒来咕哝着。
“娘娘……”
花葵把他抱在怀里晃动,哄他进~入梦乡,“乖,睡吧,睡吧……”
之后,她仔细检查包袱看有没有漏掉什么,衣服、书、金子,金子还是以前那些黑衣人给的,她么怎么动,这么多金子应该分开放,装在一起太不危险了,她把钱分成三份,一份放在包袱里,一份放在自己身上,还有一大份放在壮壮身上。
就在她确定一切完好时,突然想起一件事,项十三曾送给一枚铜钱,承诺有事可去太平客求助,看他家里似乎很有钱的样子,应该不会开一家客栈吧?想了想,她找红线串号铜钱挂在壮壮脖子上。
一切弄好后,花葵拎着包袱抱起壮壮,玩笑道:“儿子,又是金子又是铜钱的,你身价不低啊!”
她拉开~房门,看到项老爹和项大婶站在院中,看情形,等她有好一阵子了,项大婶道:“我们送你去镇上。”
花葵不知要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头,项老爹抱过壮壮走在前面,项大婶和花葵拎着竹篮走在后面。
“等等,我也要去。”门哐当一声被拉开,项小满掂着包袱跑出来,“爹娘,我要和小葵一起去。”
看着个头和她差不多高的小满,花葵很是不舍,“小满,我是出去找人不是玩,在家好好待着,等我找到人就回来了。”
“不要,我要跟你去,爹娘,我要跟小葵走。”
“不行,路上很危险,有坏人。”
“我跟爹练武,可以保护你和壮壮。”项小满拍拍xiong口,很男子汉的气势,“爹娘,你们就让我去吧。”
项老爹和项大婶相视一眼后犹豫片刻,然后默契的点头,项老爹道:“好,记住路上不准淘气,不准惹祸,要听小葵的话。”小满力气大会武功,有他和小葵做伴他不担心有人欺负小葵,再者,经过磨练后,将来或许可以帮小葵的忙。
项小满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反驳:“爹,我是大人了,才不会淘气惹祸,你不要小看我。”
花葵抿唇一笑,小孩子总是着急长大,长大后却又怀念小时候, 人,真是复杂的动物。
长辈都同意了,花葵也不再反对,保证道:“项老爹项大婶,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满,每隔几天我会写信回来,你们不要太担心我们。”
“爹,娘,你们不用送了,我和小葵可以去镇上。”项小满把包袱和竹篮都拿在手上,“来回两个时辰,太折腾了。”
花葵接过壮壮,听项大婶殷切的叮嘱了好多,这才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小葵,若是累了就回来,别撑着,我和项老爹等着你们。”
“恩,项老爹,项大婶,你们要保重,我们走了。”不舍的再看多看一眼熟悉的人和物,她转过身倔强的不让自己回头不让自己掉眼泪,抱着儿子拖着沉重的心情和步伐离去。
她始终没有回头,就那样一步步的离开,若干年后想起那个早晨,她在想,若是回头多看一眼,或许会舍不得离开,就不会经受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可是世间没有如果,每走一步都注定有不一样的结果,她当初那么选择,就该承受接下来所有的结果。
走到镇上已是早饭时间,简单吃了点东~西后花葵去油坊找梅子告别,梅子舍不得她走,也舍不得她路上受苦,点着莫离骂了好一阵才罢休,临走前拿给花葵一包银子做盘缠,被她婉拒了。
从油坊出来已是日上三竿,花葵去市场雇了一辆驴车代步,她在镇上见过很多生意人,识得刀疤男的口音和京城那边过来的商人很像,所以她猜刀疤男京城人,刀疤男是莫离的朋友,只要能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莫离。
带着儿子和小满,花葵怀着坚定的信心,踏上了寻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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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依旧是池塘中的凉亭里,赵不逾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 双眸无焦距的盯着水面,心思不知飘向何处。
琴架旁点着香炉,香气袅袅的飘在空中,淡淡的,别有一番雅致的味道。可对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来说,却是一种折磨,他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不停的咳嗽着。
“咳咳……大哥,你这是在……咳……惩罚我吗?”虚弱无力的说话声,就如香炉中的青烟一样,轻轻的淡淡的。
赵子琀身体孱弱,闻不得香气,即使是淡的几乎没有味道的香味也能让他咳嗽连连,而他偏偏选了四周开满鲜花的池塘见面,还特别点了香炉‘欢迎’他的到来。他和赵不逾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赵不逾遗传了母妃的丹凤眼,而他则随了父王。
聂千回倒杯谁递给赵子琀,让他润嗓子,然后对着赵不逾道,“云栖,既来之则安之,你就顺其自然,别再想着离开了。”
赵子琀喝了口茶,嗓子舒服了些,这才开口道,“你想离开,且不说父王,旁人也不许啊。”
正在弹琴的赵不逾突然一把收住琴弦并胡乱拨了两下,杂乱刺耳的琴音穿透耳膜,听得在枝头欢叫的鸟雀振翅而飞,听得赵子琀和聂千回眉头直皱。赵不逾霍的真起身就要走,聂千回快一步拦住他。
自他回京后,多次上门奉劝未果,聂千回早就失去耐心,可又拿他这无关紧要的态度没辙,“云栖,他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做,要被那些人再次逼上死路吗?”
他不回应,要绕开聂千回走人,聂千回挡住去路不让他走,“云栖,你都懂的,可你什么都不做,你以为这般消极回应他们会放过你吗?不,根本不可能,你知道吗,他们认为你在筹谋,等待机会蓄势而发,很讽刺吧?”
赵不逾却是神情不变,走不成,拂袖坐回位子抚琴,聂千回嘴巴都说干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气的他两眼真冒火,“我真想把你的头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六王爷,您快说句话劝劝他啊。”
赵子琀让他坐下,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切莫急躁,“大哥,若你再这般下去,父王为断了你的念想,或许会做些什么。”他没明说,但三人心里明~镜似的,非常清楚断的是什么。
话声未落,琴声戛然而止,赵不逾手用力摁在琴弦上,‘啪啪……’几声,琴弦断了好几根。再看他的手指被琴弦割破,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琴面上,汇成一滩血迹。
“大哥,你……”赵子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唤站在浮桥入口的郭槐安,“小郭子,你主子的手指被弦子割破了,快去请大夫过来包扎。”
一听主子受伤,郭槐安立即慌了神,点头连连应者,拔腿就去找大夫。赵不逾却无动于衷,仿若伤的不是自己,看也不看伤口,站起身大步离开凉亭。
聂千回责备的看赵子琀,“六王爷,你这药是不是下的重了点?”
“他都麻木了,不重他没感觉。”说着,很是好奇道,“千回,那是个怎样的女人?”
聂千回认真回想两年前见到花葵时的模样,然后得出结论,“一个胖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