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林君澈拿着酒坛子的手一顿,扭头看向林无双,表情中带着一丝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林无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中尽是抗议与不满,“喂!我可是你妹妹!一个爹一个娘的亲妹妹!居然一副防贼的表情防着人家!是不是亲生哥哥呀?!”
说完,林无双下巴一扬,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呃……”林君澈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看着那个气呼呼的少女,放软了声音,“妹妹,你误会了!我没把你当贼!真的!”
“哼!谁信你?”
林无双回头看了他一眼,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再次扭过头去,留一个高冷的侧脸给他。
林君澈俊脸僵了僵,转到林无双面前,“妹妹,你听我说……”
然而,还没等林君澈说完,林无双忽然伸手,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酒坛子,“既然把人家当贼,那这酒你也甭喝了!”
林君澈:“……”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林君澈俊美的面容一阵僵硬,眼角眉梢都有丝丝冷汗滑落。
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有点难缠!
这酒他都还没喝呢,怎么能被拿走!?
一念及此,林君澈迅速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起地上的两坛子酒,稳稳地拿在手里,拯救一坛是一坛!
林无双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酒,“这酒是我的!现在不想给你喝了!还不物归原主?”
“呃……”
林君澈自然不会将美酒归还,但他也了解自家妹妹的脾气,这个时候解释再多都没用!
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林无双的肩膀,“妹妹!别生气了,我错了!”
林无双翻了翻白眼,“真的?”
“嗯!”林君澈立刻点头,态度诚恳。
见状,林无双眼珠一转,一脸的期待,“那好,你跟我说说,你们明天是不是有什么行动?”
闻言,林君澈有些迟疑,这件事情……
“哼!还说不是把人家当贼?骗纸!酒拿来!”
一声冷哼,林无双直接伸手,去夺他手里的酒坛子。
“妹妹,我不是骗你,只是,此乃军事机密,不可以随便说!”
林君澈迅速闪开一步,保住了怀里的美酒。
这一次,林无双倒是没翻白眼,笑得一脸灿烂看着林君澈,“哥哥,我可是你妹妹!又不是别人,怎么能算随便说呢?”
“这……”这个理由似乎有点……
“哎呀!别这了那了的,我保证,不会告诉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看着眼前眸光闪闪,眼神亮晶晶的少女,林君澈抿着嘴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这不太好。”
林无双:“……!”
这种心情,就像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林无双所有的希望与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且,嘴角抽搐,眼角眉梢都在剧烈抽搐!
下一瞬,她直接跳起来,一跃三尺高,降落时,一脚踩在林君澈的脚上,怒吼:
“林、无、敌!”
这简直太可恶了!
她居然还满心期待的高兴了半天!原来,都是空欢喜一场啊!
林君澈:“……”
此刻,他俊脸僵硬,眼角微抽,眉心有三道黑线滑落,这不是被踩的,也不是被那一声气壮山河的怒吼吓到,而是……
被飘荡在空气中那经久不息的‘林无敌’三字震到了!
林无敌——
每重复一次,心就抽搐一次,林君澈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着林无双,非常认真的道:“我早就改名字了!叫林君澈!”
此刻,林无双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眼睛一瞪,就是一嗓子吼过去。
“谁管你叫林无敌还是林大傻!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跟你没完!”
林君澈:“……”
有这样的妹妹么?如此抹黑他!林大傻……他哪里傻了?!
林无敌……
爹当年到底是看上了这个名字的哪里?无敌……无双……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林君澈在沉默,林无双直接搬起了两坛子酒,“不说是吧?这些酒你也别喝了!以后,也别让我给你找酒喝!”
林君澈:“……”
如果只是没有酒喝那还好说,可是……
想起林无双那些折腾人的招数,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正襟危立,“我说!”
闻言,林无双眼神一亮,却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真的。”
“嘿嘿!这才是亲哥嘛!”林无双一改之前的怒发冲冠,笑得满脸灿烂,伸手拍了拍林君澈的肩膀,善解人意的开口,“我知道这是军中机密,绝对保密!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你呢,也不用跟我说详细的,只要说说明天有什么行动就可以啦!”
……
是夜,风都大营。
西越将领齐聚一堂,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事情,众人脸上的神情皆有些兴奋,兴奋中还夹杂着几分轻蔑与幸灾乐祸。
凤孤城因为昨日中毒一事饱受折磨,而他身上被自己抓伤多处,伤口还未愈合,是以今日并未出现在营中。
也因为没有他在场,一众将领更加无拘无束,说起话来也很是随意。
“真是没想到啊!尉迟靖居然就这么死了!”
尉迟靖骁勇善战,在战场之上,不知有多少敌军乃至将领折损在他手上,却都奈他不何,心中对他是又惧又怕,同时又恨到了骨子里!
战场之上消灭不了的敌人,如今,突然间就这么死了,自然让人激动兴奋!
更何况,他还是被敌人自己杀死的!想想都让人振奋不已!
“云天下手也是够狠的!毕竟是追随身边这么多年的人,说杀就杀了!真没人性!不过,杀得好!”
“的确好!要是能再多杀几个就更好了!”
“嘿嘿!说起来这也真是个冤大头!他们抓内奸是抓疯了吧?”
“真要是疯了,乱了章法不是更好?多杀几个这样的冤大头,也算是做善事了!”
“估计下一个冤大头也快了!”
最后那人开口,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虽然不怀好意,却又那样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第二个冤大头被杀的画面。
他们如此笃信不是没有原因。云天以为尉迟靖是内奸,把他给处死了,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杀了他之后内奸依旧存在,到时候,可不又得重新杀人?
坐在主位上的将军抬了抬手,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齐看向主位。
“除了这个消息之外还有一件事,明日,东陵敌军又要攻城了!”
主将一语落地,下面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昨天才打了两仗,明天又要来犯?!这东陵军还真是顽固!
不过,除了惊讶之外,众人并不担心。
有那位大人在,这不管敌军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内得到准确消息,熟悉敌人的一切行动,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心中有恃无恐,面上尽是轻松,隐隐还有一起期待,“将军,不知明日敌军意欲攻取我军哪座城池?”
“清雪城。”
“什么?!清雪城?他们倒是想得美!还想占领清雪城!”
“不过,他们敢来,那也是自投罗网!保证让他们来的容易去的难!”
“上一次让云天侥幸逃脱了,这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对!一定要好好计划,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
一阵热火朝天的讨论之后,众人将目光看向主位上的将军,待他定夺。
那人目光微敛,缓缓道:“这一次领兵的人并不是云天,想活捉他还需下次。”
闻言,众人不由得一阵失望,“云天居然不来?那是谁来?林振南吗?”
林振南的话也不错!毕竟是敌方第二把手,抓了他也是大功一件!
主位那人缓缓点头,眼神有些阴暗,“的确是林振南亲自率军,既然他们送上门来,作为主人,我们自然要给他一个惊喜。”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便在商讨明日的作战策略,兴冲冲地计划着如何生擒林振南,顺便让那些前来攻城的东陵将士有去无回!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将作战策略敲定,完美部署,只待敌军到来。
议事结束之后,主将去了城主府,向凤孤城禀报这所有的一切。
听完后,凤孤城手指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眼神晦暗,讳莫如深。
“呵呵……有趣!”
云天自以为查出了内奸,并将之正法,却万万想不到,他不过是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而已!一切,都还是在他们掌控之中!
自认为绝密无失的作战计划,早已到了敌军手中。等待他们的,除了陷阱与死亡,还会有什么?
震惊?呆滞?不可置信?还是惊慌失措?军心动荡?
想必,到时他们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不知道等云天发现杀错人之后,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那个尉迟靖,名声可是不小,不仅骁勇善战还有勇有谋!如此良将,竟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连他这个敌人都觉得惋惜呢!云天到时候,不知会做何感想?
“呵!真是让人期待!”
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流转,化开几许低迷危险的气息,带着丝丝阴暗,随风飘远,期待着阳光再一次洒满人间。
然,窗外夜色深沉,黎明尚自徘徊在遥远的天外。
此刻,千里之外的京城。
兰心宫里,万籁俱寂,守夜的宫人安静的立在那里,小心翼翼不发出半点声响,以免惊扰了寝殿中休息的人。
豪华卧榻之上,楚天曜沉沉昏睡,在他身边,却是空无一人,并不见蓝贞儿的身影。
此刻,她正在地下宫殿,那间供养着雨族圣花水晶莲的密室中。
许久未见,那株水晶莲花已经有四瓣花瓣蜕变成了赤橙黄绿四种颜色,夜色中绽放着霓虹般瑰丽的色彩。
还有最后三瓣花瓣,呈现着最初的纯白色,只要等七片花瓣全部蜕变,绽放出七彩霓虹之色,那么,这株水晶莲才会发挥出它潜在的灵力,属于雨族圣花的无上灵力!
血玉依旧悬浮在半空中,像血液一样的红色流光源源不断的注入琉璃池中,提供着水晶莲觉醒所需的养分。
蓝贞儿站在密室中央,十指结印,有水色流光从她指尖荡漾开,一圈圈扩散,散入水晶莲花之中,又有丝丝缕缕如烟似雾的光晕从花瓣中飘出,溯流而往,流入她的指尖,缓缓与她体内的血脉融为一体。如此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蓦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密室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时,缄默不语,安静的站在那里,无声等候。
蓝贞儿半阖的双眸缓缓睁开,指尖一动,那萦绕在风中的流光如烟花般散去,转瞬寂灭。
她转身,衣袂在风中拂动,站在门口的黑衣人迅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参见圣女!边关密信!”
说着,他双手高举至头顶,将书信呈上。
蓝贞儿眼波流转,接过信笺,展开。
须臾后,蓝贞儿看完信中内容,娟秀的娥眉缓缓蹙起,越拧越紧,水色烟华的双眸中更是幽光染染,冷意弥漫。
黑衣人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冷意与杀气,不由自主的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
蓝贞儿捏紧了手中信笺,纤细的指蓦然收紧,书信在她手中化作飞灰,湮灭于风中。
玄机长老自暗处走出,像一尊风化千年的幽灵雕塑,站在蓝贞儿面前,声音平仄如死水,“圣女,发生了何事?”
蓝贞儿目光微凝,眼底沉着如霜的冷意,“玉飞豹那个废物,将军饷运到了边关。”
声音幽冷,带着一丝轻蔑,玄机长老闻言,枯井般深沉浑浊的双眼中划过一抹微光,“什么?玉飞豹和云天……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这不重要。”蓝贞儿冷冷开口,周身弥漫着幽冷杀意,“重要的是,云天已经得到了这批军饷。”
玄机长老一阵沉默。
不错,不管玉飞豹是出于何种原因,被迫也好,阴谋也罢,他到底还是将粮草交到了云天手中。当初极力促成他为监军,看中的便是他与云天势同水火的关系。却没想到……
不知是何人从中作梗?不然,玉飞豹决不会乖乖将粮草送到云天手中。
但,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法挽回。
略一沉吟,看向蓝贞儿冷意弥漫的面容,玄机长老凝眉,“圣女,可还有其他事?”
蓝贞儿目光游弋,看了一眼琉璃池中的水晶莲,缓缓点头,“云若,她去了边关。”
“什么?”
许是真的惊讶,玄机长老那平仄如死水般的声音中竟然起了一丝波澜。
只因,他上次狙杀云若未果,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惊讶,同时愈发坚定了除去她的意念。数日来,从未间断的派人探查,而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寻觅无果。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去了边关!
这怎么可能?若她真去边关,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不可能半点痕迹不露,他们的人绝不可能探查不到,怎会任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边关?
蓝贞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波光明灭,“据汇报,她是与言子陌上官御等人一同出现在边关的,而在此之前,言子陌分明是与东方不败一同出发前往边关,而如今,东方不败却离奇消失,反倒是云若,诡异的出现在边关。”
蓝贞儿一席话落,玄机长老缓缓眯起浑浊的双眼,“一起出发的是言子陌与东方不败,到达边关的却是言子陌与云若,莫非……”
脑中想法呼之欲出,可玄机长老又下意识的否决。
若说云若便是东方不败,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你确定,东方不败和言子陌上官御等人一直在一起?兴许,在中途时他们分开了?”
蓝贞儿的心中同样惊疑不定,波澜起伏,一时间,并无法确定这种猜测。
“当初言子陌离京,我也并未在意,只想确认他是否前去边关。而他们曾在曼陀山庄耽搁几日,之后启程,的确是往边关而去,我们的人便没有再关注了。途中究竟如何,一时间尚且说不清。”
玄机长老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如此说来,也有可能东方不败在中途去了别处,而云若与他们也是中途偶遇。”
“可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监视云若,并未得到过她离京的消失。”
反倒是,她在京城中被跟丢,她一直以为她躲在了京城某一处角落,而且,四方城门也没有她出城的纪录。
枉费他们的人还一直在城中暗寻,却没想到,她早已金蝉脱壳到了边关!
呵呵!倒是小看了她的狡猾!
一丝冷笑划过眼底,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幽光,“去了边关也好,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虽然,这些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可,世事无常,不正是如此么?
她们早就学会了在无常的世事中逆流而上,求得生存,掌控时局。
去了边关又怎样?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焉知,这不是另一种契机?
短暂的沉吟之后,玄机长老深暗的双眼中也缓缓浮起一抹冷暗的光,幽幽慑人,“边关遥远,远离京城,如此,甚好。”
虽然,那个丫头该死,非杀不可,可是,她的确不是那么好杀的。而今,诸事在即,她不在京城,反倒给他们少了不少麻烦。
“玄机长老,关于云若和东方不败一事,还要交给你彻查清楚。”
若真如她所猜测,云若就是东方不败,那还真是有趣的很!
太后那个老妖婆把云若当成了宝贝一样宠着,事到如今了,还念念不忘着要将皇后之位留给那个云若!
若她知道,云若便是让她恨怒交加的东方不败,不知,会做何感想?
还有楚天曜,他可是最恨东方不败的人!
当然,还有很多人……
比如,靖国公那老匹夫,比如,那位被言子陌勾走了魂儿的公主……
仿佛可以预见那混乱一片的局面,当真是,很有趣!
密室幽幽,波诡云谲,隔绝了外界众生,而寝宫华丽的卧榻中,楚天曜尚在昏睡,睡梦中的他嘴角上扬,弯着一抹笑,似乎正沉浸在某种幸福的美梦中,开心,不愿醒来。
夜,很深,纵然帝都不似边关寒凉森冷,夜风中也终究染了一丝初冬的寒意。
这样的夜晚,总是格外宁静,百姓们早早入睡,却也有人琐事缠身,夜不能寐。
靖国公便是如此。
近日的靖国公府总是笼罩在一层愁云惨淡的气氛之中,而靖国公,似乎也比往日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多了,眉心的褶皱也明显的深了!
此时,他正在玉倾城的院子里,安抚着情绪不稳的孙女儿。
“我不管!爷爷,我要做皇后!皇后之位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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