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这些瓜果菜的长出来也着实不易,肯定是分不到每一个人头上的,一会儿给弦思带几个,再给教书画的漂亮老师带几个,我正掰着手指头数都给谁呢,就听见断断续续不太友好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拆了,我让她种”,糟了!我跑进院子那一瞬间脑袋嗡的一下,地上种的花草全部被拔出来扔在地上,搭好的瓜架也都被掀翻在地。不仅拔出来他们还在上面踩来踩去,那院子中间的可不就是指挥他们这么干的孟月人嘛,当然旁边跑不了沈清止。
“住手!都住手!”我上前扒拉开正在破坏的人,“孟月人,你在干什么!快停下!”,我扒拉开一个另一个就会补上去。
“干什么,看不出来吗?我在帮你啊!青舟可是读书的地方,你看看让你弄得乌烟瘴气的,我这是帮你静心呢!”,孟月人说着让人从屋里把我摘好的瓜果和菜搬出来。“孟月人,你要是敢动这些你就完了!”,不行,那是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不能因为孟月人就全都毁了!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人曾精心照顾过这些花草瓜果,是因为这也是我在青舟的希望。如今,孟月人当着我的面,毁了。
“你种的这些东西能吃吗?别再有毒,啧啧啧,实在是危险”,孟月人从竹筐里拿出来一个瓜在手里转悠,然后猛的一用力就往地上扔去。“不要!...”我赶紧飞身过去,但是已经晚了。气的我直接冲着孟月人过去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被我推倒在地上,“别拔了,把她按住,我要让她看着这些东西是怎么被毁掉的!”她说完那些原本在拆东西的人一把摁住我,“孟月人!你放下!你敢!啊!”,然后我就看到她站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把筐里的东西往地上摔,每一下都摔在了我的心上。
他们人太多,我挣脱不了,只能喊孟月人住手,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一旁的沈清止走到我身边蹲下来,贴着我的耳朵说,“怎么办呢,我劝过了,原本她最早的时候就要毁掉的。我拦住她告诉她时机不对,这也算是我劝住她了是不是,我说这东西一定要长大了,结果了再毁掉才解气”,我侧头看着她,原来是她的主意啊。
行,你们非要这样是吧!只听见嘎巴一声,我的胳膊脱臼了,按着我的人都吓到了赶紧松了手,冷汗从我的额头开始往下流,我撑着胳膊把一个瓜护在怀里。许是刚才的动静太大,院门口已经围观了不少人,我如今为了脱身又把胳膊撅折了,更是听见门口倒吸一口凉气。
“万重的,你们也欺人太甚了!”
“我们青舟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快放开我们的人”说着我就听见有人冲了进来,一部分人和孟月人对峙,一部分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围着,小小的院子里水泄不通。刚刚他们说什么,他们的...人?我们...青舟?
事情的最后当然是闹到了学士那里,毕竟是两个书院的事情,哪个院首也不好自己处理。而此时的大厅,除了学士和两位院首,就是捂着胳膊的我和孟月人她们,再有就是门口围观的人了。“怎么回事?今天不是开放日不上课嘛都围在这里干嘛呢!”,听这嗓门就知道是我那饭搭子来了,“你们都散去吧,不然就排好,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就连秋明师兄都来了...
“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挨打了?”,饭搭子一上来就看见我捂着的胳膊,“老师,你可别瞎说,我们没打她”,孟月人这时候倒是着急了,怎么,她也怕骑术老师的狮吼功?“对,她没打我,她只是让那些人摁住我,然后羞辱我”,我把怀里的瓜放到地上,左手便开始在胳膊上摸索起来,一个用力嘎巴一声胳膊回来了,身后同样的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胡说!”孟月人正想往前与我分说结果被沈清止拉住,姚世清瞪了一眼孟月人才老实。“我有没有胡说,身后的人都是人证,而且今天这件事也不止我一个当事人,凭什么只有我自己现在中间被你们质问?”我抬眼扫过去,看了厅里的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往右手边站的笔直的一个身影看过去,我心里是有气的,如果不是他,今天这罪我根本不用受。
“谢南絮,你殴打同袍可知错!”姚世清生气的指着我。
“姚院首,凡事要讲个前因后果吧?你可知她又做了什么?”刚刚把胳膊正回来,现在还有些用不上力气,“我那一院子的东西,我和我的同袍们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结果了她全给毁了”,我看着中间的学士,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上,他不会帮着万重的。
姚世清应该是稀里糊涂的被叫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大概还没有人告诉他,不过碍于面子他必须给万重撑住这个场面。“可你也不应该出手打人!”,看起来他的意思是今天这个锅非要我来背了。
“姚院首就算是衙门定罪也要问清楚吧,你这过于武断了”,还是饭搭子好,不像有些人一声不吭的。
“敢问姚院首,若在民间,这百姓以什么过活?”既然只能靠我自己,那今天我就要争上一争。
“你问这做什么?”姚世清眼睛一瞪,我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他被我看的有些心虚,才张嘴继续说道,“民间百姓,多半以种粮生活,若是丰收则生活还过得去。若是遇到灾年,那可就民不聊生了”。
“看来民以食为天总归有些道理”,秋明师兄适时开口。
“不管家父身居什么官职,但总归还是大梁的百姓,如今我辛辛苦苦种的吃食,被人就这样毁了,是不是被人断了活路了?”我看着姚世清一字一句的说完。“在场学生皆为证人,她们若是抢走吃了或者卖了,左不过是进了肚子,也不算浪费。可刚才她们将这些瓜果一个,一个的摔烂在地上,是真当这世上的人都吃得起饭了吗?姚院首若是不相信,我那院子里现在还是一地狼藉,您大可以去看看”,其实说到现在姚世清未必就不知道自己理亏,可好歹是孟月人和沈清止万重的学生,再加上眼下叶栖迟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帮我说话。
“今日她们可以因为看不惯将我的院子毁于一旦,他日就可因为看不惯毁掉他人赖以生活的东西”,我深深的鞠了一躬,“学士,如果今天非要给我安个什么罪名,那么打人我认。可若要把耕种说成不务正业,把毁人粮食当做优点,我不服!”
“你认了是不是!”姚世清见我肯认打人之过,激动都快蹦起来了。
“够了!”座上的学士拦住了要说话的姚世清,“姚院首,你好歹是个院首,上前分辨怎么也是他们学生的事儿,你怎么开始上火了,你真应该向叶院首学一学”,此话一出姚世清突然明白了,自己怎么就被当枪使了!
骆寒秋扫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叶栖迟,心想叶栖迟这里好说,姚世清可是个头疼的,今日要是不让他满意了。来日不定寻个什么由头欺负底下那个明明难过死了却还要强撑着的人。“事情的大概我明白了,孟月人你带头毁人东西,罚抄院规十遍,粮食赋百遍”,听见让自己抄这么多,孟月人人都傻了,“学士明明是谢南...”
“嗯?”骆寒秋直接瞪过去,孟月人不敢反驳了,只能认下。“沈清止,你看着孟月人犯错却未加阻拦,罚你抄院规十遍,粮食赋五十遍,其余参与毁坏的均罚院规十遍,粮食赋二十遍。至于你,谢南絮,他们毁你东西在先,但你打人不对。罚你手板十下,你可有异议?”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有什么意见,“学生没有异议”。
“你们抄完的东西都送到叶院首那里,姚院首,这十手板就由你来吧”,说完学士就把手一揣等着看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