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江淮宁背着书包走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胡胜东翘起脑袋,往寝室门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还想问一句他怎么这么早去图书馆。下一瞬,脑子里残存的信息告诉他,今天周六。江淮宁几天前就订了票,要去关州找他女朋友。
胡胜东躺下去,再次睡着前,他心想,江淮宁真是个人才,昨晚熬了大半宿,今早起这么早去赶车,机器人也要卡顿了,何况是血肉之躯。
江淮宁走进关大,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还是那棵熟悉的香樟树。
雾蒙蒙的阴天,刮着北风,站了没多久,皮肤表面的温度下降至冰冷,没了知觉。
以前在这里等陆竽,时而有女生前来搭讪,两个多学期过去,经常有人瞧见这帅哥和新闻系大才女陆竽约会,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帅哥有主了。
再碰见他,就远远欣赏一眼,没人不识趣地凑上去。
收到江淮宁的消息,陆竽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保存了没完成的画,来不及梳妆打扮,换上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陆竽,你男朋友来啦?汪雨在她对面床铺,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陆竽弯腰穿鞋:嗯,在楼下等我。
你晚上还回来吗?何施燕趴在床上问。
……
陆竽拿上包,跟她们挥了挥手,出了宿舍,下楼梯失去耐心,每一层靠下那几级台阶她都直接跳下去。
跟江淮宁第一次来学校找她那样,她飞奔到他怀里。
江淮宁浑身疲惫,见到她,疲惫就消除了,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颈窝里,闭着眼感受她颈部跳动的脉搏,鼻息是熟悉的馨香。
陆竽的脖颈被他的呼吸撩得热热的、痒痒的,但她没有挪动,同样也在静静地感受他胸膛的体温、他的气息。
手贴在他背部,她小小地出声:你怎么穿这么单薄?
大概他来得太匆忙,没看关州的天气,从昨天开始倒春寒,气温骤降,暖气已经停了,陆竽把收起来的冬装翻了出来。
江淮宁身上穿着春季的薄款运动衣,里面一件套头长袖衫,风一吹,冷气直往身体里钻。
江淮宁手臂跟藤蔓一般,收紧再收紧:不冷。
要……喘不过气了。
陆竽在他怀里憋红了脸,额头印了一串他胸前拉链的印子,她抬起头时,江淮宁看着她额心的印记,忽地笑了。
笑什么笑。陆竽晕头转向。
也不是没有跟他分别这么久,上学期期末那段时间,他们就有一个多月没见面,各自忙碌,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次是因为心里装了事,所以觉得时间格外难熬吗?
江淮宁指肚在她额头上按了按,那印子太深了,抚不平。
陆竽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纠结他为什么笑了,只剩心疼:你又没睡好觉,黑眼圈这么重,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之前跟你说过,忙就不要过来了,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够你睡好长一觉了,你是不是没听进去?如果想见我,打视频就好了……
她说了很长一段话,江淮宁只看到她嘴唇张合,至于说了什么,他听得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不是耽误。他突然说。
陆竽停下了絮叨。
来见你怎么能是耽误时间呢?江淮宁修改她的措辞。
沉默片刻,陆竽只有一个想法,得找个地方先让他睡一觉再说。
她翻遍了包没找到手机,愣了愣,突然记起手机放在电脑旁边,没装进包里:你还得再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个东西。没有手机干什么都不方便。
陆竽跑回宿舍,上气不接下气,室友感到惊奇:你怎么回来了?
忘了拿手机。陆竽倾身,从床上电脑桌上拿起手机,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陆竽真是来去一阵风,半点不留痕。
何施燕从床上爬起来,收拾收拾也准备出门去约会,对比陆竽火急火燎,她就显得散漫随性得多。谁让人家是异地恋,碰面的时间需要掐表计算。
出了宿舍楼,陆竽的脚步慢下来,呼吸还是一样的急促。
她边走边摆弄手机,走到江淮宁面前,刚好付完款,把手机装进包里,摩挲着江淮宁的胳膊,还得给他买件外套才行,不然迟早得冻感冒。
去哪儿?被她拖着走了几步,江淮宁才想起来问。
陆竽回答得相当随意:开房。
这么有歧义的词,不知道的人听了会乱想,江淮宁不会,她说开房,就是开一间房,不含任何旖旎地躺着睡一觉。
去酒店前先带你去商场。
陆竽走到校门口,恰好停了辆出租车,上面的学生下来,往学校里走。陆竽拉着江淮宁赶紧坐上去,给司机报了个商场的名字。
她特意挑了一个跟长岛酒店挨得近的商场,买完衣服就能去休息。陆竽想得不能再周到了。
坐车的过程中,两人的手没分开过,502胶粘住了似的。
车在商场入口停稳,江淮宁先下来,手还牵着陆竽,把人从车里牵出来。司机师傅也就随意看了一眼,被虐到了。
陆竽在一楼电梯口看了指示图,男装区在三楼,她带着江淮宁直奔三楼,进了其中一家潮牌店。
春装早就上了,秋冬款的衣服只占据一小片区域。陆竽去那一片挑选,一眼相中一款米色毛绒外套,胸口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刺绣。
她把它从衣架上拎出来,转身在江淮宁身前比划,弯了弯眼睛,其实不用比划,他穿什么不好看啊。
你去试试。她说。
陆竽让店员拿了适合江淮宁的码,他转身去试衣间。陆竽在他换衣服的间隙,又挑了一件绿色的连帽卫衣。
敲了敲试衣间的门,开了一条缝,她把衣服递进去:这件也试试。
须臾,江淮宁出来,换了衣服就换了种气质,原先的黑色运动衣把他包装得冰冷,眼下绿色卫衣搭配米白色毛绒外套,奶里奶气,说他是男高中生不会有人怀疑。
果然是衣架子,都不需要怎么挑选,一进店就买好了。
毕竟是他要穿的,陆竽付款前征询他的意见:你喜欢吗?不喜欢我们再挑。
他问了同样的话:你喜欢吗?
我?陆竽食指点了下自己,又不是给我穿的。
但是是穿给你看的,你喜欢比较重要。
……
陆竽爽快地去买单,江淮宁没跟她抢,站在全身镜前,抬眼看镜子里的人。他其实有不少浅色的衣服,但这种鲜艳的绿和浅淡的白的穿搭风格他没尝试过。
麻烦剪掉吊牌,我们穿走。陆竽拿走小票。
好的,您稍等。
店员拿了把小剪刀过来,经过陆竽身旁,不由得夸赞:你男朋友好帅,跟模特似的,没见过比他穿这套衣服更合适的人了。
陆竽笑了笑,她确定店员不是在恭维,因为江淮宁真的很帅。
等店员给江淮宁剪完吊牌,她跑过去,在他耳边说:听到没有,店员夸你长得帅,穿这套好看。
江淮宁嗯了声,矜持道:我女朋友眼光好。
陆竽顿了顿,歪头看他:
一语双关?她眼光好,是指挑人的眼光,还是挑衣服的眼光呢?
——
江淮宁很确定,陆竽没有生气,她看他的眼神爱意依然汹涌,跟从前比没有分毫收敛。
酒店房间的门锁嘀的一声响,江淮宁回神,被陆竽拉进室内,反锁门,推到床上,命令他:睡觉。
你呢?江淮宁靠着枕头,一双眼倦懒也迷人。
我玩手机。陆竽坐在床尾的沙发上,脱了鞋靠着沙发靠背,早知道把笔记本带过来了,还能画画。
你不陪我睡?
我不困。
江淮宁默然几秒,起身下床,从书包里拿出平板:用这个画行吗?
我电脑里有画到一半保存的图,你平板里没有。
江淮宁把平板塞回书包里,弯腰抱起她,轻放到床上,高大身躯覆上她的身体,与她长长久久的对视。
为什么不问?江淮宁主动打破沉默。
陆竽近距离凝视他,他的皮肤真好,熬夜也没有长乱七八糟的瑕疵,还是那么细腻光滑,就是黑眼圈有点重。不像她,熬夜会长闭口。
问什么?她看够了,才接他的话。
出国交换的事。江淮宁摊开来说,彭垚跟你透露过,你为什么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