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和萧寒在高源他们餐桌隔了几张桌子的一张餐桌上坐了下来。
高源朝他们这边看了看,云开冲他微微笑了下,没说什么,但是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一个眼神就足以交流。
午饭后,云开和萧寒先行离开的餐厅,在酒店的休闲区找了个位置坐下,萧寒点了一杯咖啡,云开要了一杯果汁。
两人正喝着,就看到从门口进来的萧腾,云开的脸色随即就变了。
萧寒背对着门口那边,还没有看到萧腾,但他看到了云开的脸色变了,于是就扭过头。
随即,萧寒的脸色也变了。
这个萧腾,真是个跟屁虫,去哪儿他都跟着!
萧腾径直朝两人走过来,在一旁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既然你们两个都在,那我就长话短说。”
“萧腾,你烦不烦人?”
云开不想让他说话,而且看到他就心烦,她对他真是避犹不及。
萧腾扫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烦我,萧寒也烦,我也觉得烦,所以你尽快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这样大家都不烦了,皆大欢喜,不好吗?”
“好个屁!”
“云开,我好赖话都跟你讲尽了,如果你继续这样固执——”
云开皱着黛眉,略带挑衅地看着他,语气有些轻佻,“你准备把我怎样?先歼后杀,还是囚禁牢笼?”
萧腾抿了下嘴唇,她这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但是如果你真把我逼到那个地步,也是你自找的。”
“你混蛋!”云开毫不犹豫地端起跟前的饮料,迎着萧腾的脸泼了过去。
鲜榨的猕猴桃汁,弄了萧腾一脸,尤其是他身上的白色衬衣,简直都令人无法直视。
云开泼完果汁,依然气得不轻,端着果汁杯的手还在颤抖。
她瞥眼看了一下,然后连果汁杯也砸在了萧腾的脸上。
“如果你真的非要逼着我去死,那好,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休闲区在酒店的五楼,这会儿三人坐着的也是靠窗户的位置,云开的身后就是一扇窗户,确切说是个落地窗,由于今天下雨,所以窗户是关上的。
在萧寒和萧腾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就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来到落地窗的前面。
落地窗是推拉门,十分的方便。
“哗啦——”一声,云开就拉开了落地窗的门。
窗边还有一个差不多一米高的栏杆,栏杆外有30厘米的一个台子。
等萧寒和萧腾均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跨过了栏杆,就站在这个台子上。
窗外风雨交加,她一瞬间就被雨水浇湿透,脸上的雨水一股一股地流下,她站在那里,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而她,似乎是真的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根本就不用手去扶栏杆,就那样站在仅仅30厘米宽的台子上。
萧寒吓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云云,你别做傻事,过来!”
云开看着他,站着没有动,“你不许过来!”
她转而看向萧腾,“你如果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萧腾原本是真的被她的举动给吓坏了,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她现在有三个孩子了,她怎么舍得跳下去。
她这么做,不过就是吓唬他,让他打消那个念头。
他是不会让她如愿的,因为他必须得到他想要的,必须!
这个孩子,她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此时,萧腾就斜靠在落地窗的门框上,一手斜插在裤兜里,一手把玩着刚刚云开砸向他的那个果汁杯子,虽然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果汁十分的狼狈,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气场强大的人,所以不管怎样的狼狈,依旧是耀眼夺目的。
他看着云开,不急不缓地开口:“不管你是真跳还是假跳,我的想法不会改变,但如果你真的跳下去摔死了,那么你也不会孤单,我会送三个孩子一起去陪你,再或者将萧寒也送过去,在那边,你们依旧是一家五口。”
顿了顿,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继续说:“你能够用死来逼我,我又为什么不能够用?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说得出来,就一定能够做得到,你如果不信的话,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你们这是在拍戏吗?”一个低沉略带笑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原本僵持的三个人均是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
是高源,他来了。
云开觉得有些尴尬,因为自己这样很狼狈。
在萧寒和萧腾面前,她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在高源的面前,这让她很窘迫。
跳楼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才不舍得死呢,她还有三个孩子,还有萧寒,有那么多朋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死亡于她,还太遥远。
她不过就是吓唬萧腾,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吓唬根本就不管用。
而且,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吓唬,真的一点用都不管。
萧腾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这让她很不爽。
今天跟萧腾的事情先就暂且这样,今天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萧寒看了眼高源之后,人就已经来到了云开的身边,牢牢地搂住了她的腰。
云开瞪他一眼,他却没有理会,抱着腰将她从栏杆那边抱过来。
然后,他俯身,在她耳边,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说道:“以后再动不动就胡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开不以为然,哼了一声,然后狠狠地瞪了萧腾一眼,这才转而看向高源。
“真不好意思高先生,让你见笑了,你先坐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高源含笑着点头,“请便。”
萧寒搂着已经浑身湿透的云开去换衣服,萧腾像个尾巴,跟在两人后面。
然而,还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高源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带着几分讥诮和戏谑。
“我说,冯三少,你这是在逆生长吗?”
服务生过来询问高源需要点些什么,他要了一杯黑咖啡,不放糖。
走在前面的萧寒和云开均是一愣,萧腾跟高源认识?
这还真的很出乎两人的意料,他们怎么会认识?
而且高源叫的萧腾是“冯三少”,由此看来,两人应该是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萧腾在听到高源这话后,顿了下脚步,他当然听出来高源话语中的讥讽,只不过懒得搭理他。
他抬步又要走,高源却再度开口:“行了,冯三少,这强扭的瓜不甜,过来,陪我喝杯咖啡。”
萧腾打算继续不理他,可是走了两步后,却又停了下来。
最后,萧腾和高源面对面坐了下来,一人点了一杯咖啡。
高源看了眼萧腾,这家伙眉宇之间是散不开的戾气,怪他叫了他?
他笑笑,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桌面,“喂,别身在曹营心在汉。”
萧腾瞪了他一眼,仍旧是不说话。
高源也不生气,两人认识又不是一年两年,打小就打架,一直打到大,他对萧腾虽不至于说百分百了解,但是萧腾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还是能够猜到些东西的。
喝了一口咖啡,抿在嘴里,含笑着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男人,高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开口说:“你听我的话,别闹了,我们都这把年龄了,不是二十年前。”
萧腾冷扫他一眼,虽没有开口,但是那眼神却传达了一个信息:你给我闭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高源撇撇嘴,耸了下肩膀,“我这是为你好,爱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强行占有。”
似是想起了什么,高源陷入了几秒钟的回忆中,而后语调很轻地开口,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起伏变化,但是眼底却布满了痛苦。
他说:“当那个人真的跟你阴阳相隔的时候,你才会明白,活着的时候,你所有的不甘,你觉得的那些不公平,都会变得不值得一提。活着,才是我们能够继续爱着的根本,人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有漫无边际的回忆。”
萧腾心头一凛,看向他,“你怎么了?”
其实萧腾和高源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也没有怎么联系过了,所以对于高源的事情,尤其是这几年的事情,他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高源跟他的洋太太离婚了,两人有一个儿子,后来听说又遇到了一个云城女人,至于两人有没有在一起,那个女人是谁,他不感兴趣,也没有打听过。
可此时听高源这么说,他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有些不舒服。
再联想到云开和萧寒今天来机场见人,见的人又是高源,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什么人牵扯着吗?
高源弯了弯嘴唇,嘴角却泛着苦涩,他没有回答,敛眸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却没有立马掀起眼皮。
因为,他的眼中此时被泪雾所覆盖,眼圈一片通红。
他这一生遇到过两个女人,给了他两段婚姻。
第一段感情,从他的青春陪伴着他到中年,有了他们爱的结晶,纵然是最后这段感情终于结束,他也依然很珍惜,他跟前妻依然还是很好的朋友。
第二段感情,是他在第一段感情结束,两年后才开始的,遇到那个女孩,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就是他此后人生唯一的伴侣。
他们一见钟情,很快就坠入爱河。
相爱,不需要认识时间的长短,他们很相爱。
在一起的日子幸福而又甜美,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这么的幸福下去,可终究是天妒幸福。
萧腾皱着眉头,盯着对面一直敛着眼眸的高源,正欲开口,却听到了云开的声音。
“不好意思高先生,让你久等了。”
高源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这才抬起头,冲着她弯了弯嘴角,“没关系,过来坐吧。”
云开微微一愣,她的眼底一片通红,哭了?
在椅子上坐下,云开探究的眼神看了眼萧腾,萧腾正好低头喝咖啡没看她,所以她也不清楚高源这到底是怎么了。
云开依旧是点了一杯猕猴桃汁,萧寒还是咖啡。
四个人的桌上,一时间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高源先开了口,开口前他先笑了一下,却笑得极其的苦涩和不自然。
他看向云开,“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云开一愣。
萧寒和萧腾也均是面色诧异。
他等她?
高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盒子不大,就跟一般装戒指的盒子大小差不多,黑色的。
他捏着盒子在手心里捏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舍,却还是放在了桌上,朝云开推了推,“这个东西是金子让我交给你的。”
云开敛眸看了看桌上的盒子,并没有伸手拿起来,而是看着高源,嘴唇蠕动了一会儿后,有声音从口中艰难地发出来,一出声便带着哽咽。
“金子呢?她去哪儿了?”
高源抿了抿嘴唇,说了两个字,“天堂。”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生完Gold后一个月……离开的。”
云开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下一秒,抬起手捂着嘴,眼泪簌簌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