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年,7月14日,法国巴黎,“世界武术总会”欧洲分会。
窗外人声鼎沸,因为今天是巴士底日。即使法国恢复了君主制,这一天的阅兵还是照常进行。法兰西帝国精挑细选的精锐士兵身着拿破仑战争时期标志性的红蓝相间制服,挺着带刺刀的老燧发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前进。
他们将沿着香榭丽舍大道一路前行,前往尽头的卢浮宫接受法兰西皇帝的检阅。分会会馆马路对面就是明帝国大使馆,相比大道的其他地方,这里的围观群众寥寥无几——高高飘扬的红底黄龙旗和大陆军军旗无时不刻在提醒着每一个法国人,不久前惨烈的大战中谁才是胜利者。
雄赳赳气昂昂的法国步兵经过使馆前时,门口站岗的荣誉卫兵(也顺应潮流地身着燧发枪时代光鲜的金红色制服)目不斜视,但使馆内驻扎的明军士兵们毫不掩饰的起哄声还是清晰可闻。如果没有使馆左右两侧的重机枪,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何暮站在窗前,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法国士兵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仇恨,数百年的争霸带来的是连绵的战火,还有无数逝去的生命——在战场上,鲜血浇灌的仇恨远比国家间的勾心斗角要更为根深蒂固。
这是个问题,一个大问题。他少时学习的历史中,从古代到近代,霸主和挑战者层出不穷,胜利者和失败者不断爬上顶峰,又从王座上跌落。然而在他的影响下,从明帝国舰队驶入濑户内海开始,世界霸权就再没有旁落过。这造就了华夏帝国数百年的辉煌鼎盛,却也在世界各地埋下了一代又一代复仇的种子。
工业革命带来的技术进步则使这仇恨更加深入骨髓——这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青壮年在重机枪交织的火鞭和无畏舰轰鸣的舰炮中倒下。而就在这里,法兰西帝国的心脏,拿破仑皇帝曾经大胜而归的凯旋大道上,“凶手”们黑洞洞的枪口还在使馆门前耀武扬威,刺痛着每一个法兰西人的双眼。
“阁下也看到了。”曾经的欧洲霸主拿破仑此刻就站在何暮身后,没有出现在窗口。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我离开得有些太久了。”
“一个分裂的欧洲,永远不可能挑战明帝国的霸权。阁下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成群的骑兵列队从窗外经过。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决胜之兵早就被证明不再具有战场统治力,即便如此,刚刚结束的大战中还是有成千上万英勇的骑士曾面对炮火和机枪发动冲锋——尤其在北美中部广袤的大平原上,双方的骑兵还在为了国家和荣誉而战,只是再也没有了如林的骑枪,明亮的盔甲,整齐的线列。
“你不懂。不是我想要,而是我必须要做到!”何暮严肃地说。
拿破仑终于走到窗前,阅兵的队伍正在向卢浮宫远去。金属面甲挡住了他为人熟知的脸庞,也挡住了鸦片战争中留下的伤疤。他用不加掩饰的仇恨目光注视着大使馆中的明帝国士兵:“生生不息的仇恨,一再破裂的盟约……我们为分享这世界付出了太多……现在你却来跟我说,这个世界需要团结!?”
“我当初的目的,是想要保持有限度的争霸,想要一个大体稳定,但是不缺乏竞争的世界……现在虽然有些失控,但拿破仑陛下不要忘了,也正是战争和仇恨,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
“强大的只有你们!”拿破仑猛地转身,提高了声音,“我心里很清楚,你也一样!只要这个欧罗巴一天没有统一,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那是你没有找对盟友。即使世界霸权遥不可及,英国人也不会坐视欧陆出现一个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
“那难道应该找你们吗?英国人……英国跟你们比算什么?当初,你们先是支持西班牙和俄国反抗我,然后又在危急时刻装好人……还不是和英国人一样!?法国强大了你们就要打压,却又不想让法国被彻底击败!当时说得天花乱坠,可一旦触碰了你们在北美的利益,马上翻脸打上门来……如此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就是你所谓的有限争霸是吗?”
“好了!”何暮一声低喝,拿破仑一世已经震得房间开始颤抖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你先冷静一下,我想,有必要给你看点东西了……”
身怀五个原力旋涡,当今地球排得上号的高手拿破仑-波拿巴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巴掌按在了额头上——核大战、核冬天、混乱拮据的地下城市……空间站,火种飞船,虫族的城市,不再有人类的地球……
一小时后。
“……英法百年战争时我就来过法国。说了你别不信,正是我说服了当时的勃艮第公爵倒向查理七世,一举扭转了战局……而防治黑死病的方法,其实也是我教给他的……”
拿破仑早已经冷静下来,端着酒杯微笑说:“是么……搞了半天,勃艮第王朝还是拜阁下所赐咯?”
“可惜并不长久……不过既然你身上也有当年勃艮第三世的血脉,也不失为一种缘分。哈哈,说来也巧……拿破仑陛下可知道,那边玻璃柜里的瓷花瓶是什么来路?”
“哦!?国师阁下的眼睛可真毒!这是我登基那年,从普鲁士人手里夺回来的,听说就是勃艮第家族的镇宅之宝,还好没有损坏……后来我委托你们帝国大使找过鉴定专家,结果那专家来了之后连碰都不敢碰,口水都流到地板上了!所以……哈哈,我就私藏了,没有还给勃艮第他们家……怎么,阁下感兴趣?这我可真不能给!”
何暮神秘一笑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不用担心,我对钱财宝物没有兴趣……不过,还是要请陛下拿出来,仔细看看花瓶内壁……”
拿破仑满脸狐疑,摘下面甲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用绸布包着花瓶回到桌边,往里面看去。一排小小的中文字在原力视野中微微发着光。
“里面是不是留有‘六十七年秋’这几个汉字啊?”何暮老神在在地说。
“这……阁下是怎么……”
“哈哈,因为这是我当年留的字!看你这一脸心疼的……这是用原力撰写,不伤器物的!当年,我环游世界经过第戎,正值城里鼠疫肆虐,就露了一手……然后,勃艮第公爵设宴款待我,在饭桌上拿出了这件‘青花釉里红’让我鉴定鉴定,说是他祖上十字军东征时从耶路撒冷那边带回来的。于是……哈哈,我就悄悄调皮了一下。”
“67年……将近五百年前?这……”听说过何暮是一回事,这件古董拿出来,再被何暮一解释,历史的沧桑感才叫扑面而来。拿破仑眼里,何暮的形象顿时变得古老神秘起来。
“怎么样,陛下还有什么疑虑吗?”
“还是别陛下陛下的了……您这……我还哪好意思摆太上皇的架子……”
“我这老妖怪是吧?好!你入伙了就是自己人,过段时间,给你引荐一下张圣人吧……也是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未来的事我也跟他说过。还有我在英国和德国发展的人也该让陛下认识认识……那么,我就静待拿破仑陛下再登帝位了!”
“哪里哪里,承蒙……大仙看重了!”
“大仙?您还知道这个?哈哈哈哈……那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