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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金色腾蛇牢牢占据了主动,梦魇巨兽似乎毫无反抗之力。但千夜和夜瞳都已经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优势而已——这神兽是依靠法阵燃起的黎明烈焰而生,看似光芒万丈却是无根之火,用不了多久就会枯竭熄灭。

而梦魇巨兽是“主场作战”,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虚空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暗汇入它的身躯。此消彼长之下,腾蛇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消灭这头巨兽,一旦火焰熄灭,想必神兽也会跟着消失。

似乎已经感到焦急,腾蛇忽然转头望向千夜,连连嘶叫——千夜这才看清了它的样子。“腾蛇游雾,无足而飞。”这是帝国典籍中对腾蛇仅有的记载,而对于外观的描述非常模糊,只是一些象征性的图腾符号。

此时,活生生的腾蛇就在千夜眼前。头如地竜,嘴如鹰隼,两道长须无风自动,摇摆间还有雾气和火焰生成。而它的头上,居然生有五对十只神异的眼睛。

在这些眼睛里,千夜恍然看到了好多自己——或身在襁褓却胸口渗血;或被人抱着急匆匆飞遁千里;或在垃圾场中艰苦度日;或在黄泉训练营刻苦修炼;或在血月之夜中艰难厮杀……小酒馆中第一次见到夜瞳、赵阀中第一次见到父亲、不坠之城迎向魔女一击、孤峰上径自插下王旗……

腾蛇的每只眼中都在飞快变幻着不同的人和事,但是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千夜都能瞬间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心中记的明明白白。有宋子宁、赵君度、赵若曦,也有姬天晴、李狂澜(本文没有提到,但都有千夜的孩子,渣男!),还有赵魏煌和高邑公主……

许许多多的人,重要的,不太重要的,但都是曾经在千夜生命中留下记忆的人,都是他想要守护的人。一时间,所有的牵挂都放在了千夜眼前,顿时让他沉重到难以呼吸。

何暮呢?千夜的这个想法一闪而逝,随即明白,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脑海中的回忆被何暮一搅和,千夜仿佛从梦境中苏醒——他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握着曼殊沙华,而且已经开了一枪!

梦魇巨兽已经被片片镜面分割成了无数部分,缭绕的黑色雾气也无影无踪,终于显露出了本来面目。巨大的兽首在支离破碎的镜面扭曲成了奇怪的样子,脑袋上大大小小几十只眼睛都在看着千夜,眼神不甘且绝望。

“……”夜瞳傻了,“这把枪怎么在你手上?”

“出发之前若曦硬塞给我的,还说是高邑公主同意的……”

“不是只有她才能开枪吗?”

“不知道,刚才我开枪了?”

“可能开了吧……我看你就是举起来比划了一下……”

这时,巨大的腾蛇用力一绞一甩,已将所有的镜面击碎。梦魇巨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火光熄灭,腾蛇也无影无踪,鲜血长河的源头再无遮挡,静静地等待着千夜。

俩人看着一片寂静的战场,若不是亲身经历,根本难以想象就在刚才居然有两头巨兽在这里缠斗……

虚空中,唯有鲜血长河静静奔流,似乎永恒不息。

千夜静静地站在水潭边,但是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刚才的细节。以他现在的实力,哪里还会不知道被人使了暗手?

只是那头巨兽盘踞在鲜血长河的源头,不消灭它谁都无法靠近。千夜可以看出梦魇兽的本源并非是鲜血长河,能量属性反而更加接近魔裔——魔裔想干什么?同为黑暗种族,还有人族这个共同的敌人,平时使使绊子弄点小动作也就算了,居然在这里弄出这种东西?居心何在?

不过,反正都已经结束了——鲜血长河的源头就在他们眼前,就是这一汪乌黑却清澈的水潭。他们两个都已经熟悉鲜血长河的运行规律——此刻,其实是因为他们一直认为源头是个水潭,所以源头才是个水潭。它也可以是别的形象,比如一座山峰,甚至一间屋子,一团篝火……

他们各自朝水中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千夜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运起真视之瞳——而他身旁的夜瞳也同时打开了毁灭之瞳。

水潭下就浮现了一枚枚血族的氏族印记——不同以往的认知,他们还看到了只在传说中提到的第十三氏族的印记,而这枚没人见过的印记上只有一轮明月和一只眼睛。

咏月氏族,凝月之瞳。这个氏族的始祖,正是此刻与夜瞳合二为一的那个远古大君……不,不是大君,而是一位圣山!

她曾经的名讳,是鲜血长河的第三滴血。

“你觉醒了,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

“不太清楚,应该是跟‘迷失之季’有关……现在我明白了……”

“第二滴血是莉莉丝,第三滴血是你?那第一滴血呢?”

正这么说着,水潭的“水”突然就消失不见,潺潺的流水声戛然而止。十三枚印记——包括已经远离源头的那两枚——纷纷浮空而起,绕着千夜旋转一周,就悉数消失了。

深不见底的水潭露出了底,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本来是有些什么的。

十三枚印记所蕴含的能力和知识正在千夜体内的黒之书中疯狂演化,最后连同黒之书一起变成了一点黑意——千夜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一个黑点。但这个黑点说不清大小,也说不准重量,似有无尽之重可容纳万千,又似空空如也如一粒凡尘。

可谓之为无,可谓之为一,可谓之为万物……

千夜的力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晨曦启明还是暗金血气,还有在安度亚的番茄田里吸收的幻胧原力都在眨眼间变了样子——现在,千夜的身体里只有一片混沌的原力,这力量的本源,就是那一点黑意。

“你……”

“我……”

“你就是……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千夜喃喃道。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但是……问题却更多了,“应该是我成为了这第一滴血……”

这点黑意可以说无限小,但是正是它使整条鲜血长河在时空中维持着稳定。所有所谓的河水,或者说能量,是一个循环。无论流出多远,这条长河最后还是会从头顶的瀑布中回到这里,就像一个轮回。

那这黑意又是什么东西?长河中流淌着如此巨大的一股能量,这些能量又是从何而来?一连串的问题解决了,更多的问题却不断产生——正应了那句话,知道的越多,越会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即使他已经是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如今永夜世界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再也不用长途跋涉,鲜血长河连同血族的一切都已经和千夜化为一体,反之亦然。在这片空间里鲜血长河无处不在,千夜也是。

他拉起夜瞳,一步踏出,已经身在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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