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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暮跌坐在地,久久沉默不语。

这里就是香格里拉,传说中的伊甸园,神的宫殿,天上的白玉京吗?

这条飞船的顶部空间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温室,用以在长途航行中提供蔬果肉类和陶冶放松的公园,同时也起到一定的多层装甲作用。被当年的“暮”当做宫殿时,这里应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花园,那个多次被提到的黄金龙椅就坐落在温室正中央,它的精美华丽能够让一切传说故事中对它的描述都黯然失色。

何暮此刻就静静靠着这个大金块坐着,冰凉的金属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花园里的植物早已枯萎。不知为何,这个“香格里拉”在废弃时抽空了花园的空气,所以虽然生机全无,但动植物的尸体并没有腐朽——没错,不只是植物,还有动物,以及——人。除了真空,这里似乎还曾经历过严寒,动植物组织上明显带有急速冷冻留下的细胞破坏痕迹。

黄金龙椅周围,跪坐倒卧了好几圈穿着白色长袍的干尸,足足有四五百具!何暮略略观察后就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妙龄少女。他们当然就是神的侍女,也就是所谓的“智慧女”。而有一具干尸与众不同:她静静地坐在本该是神座的龙椅上,衣饰相比其他智慧女更加考究华丽,头上还戴着黄金花环——可躯干部分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不远处的地上还有大片喷溅的血迹,应该是后来才被搬到龙椅上坐着的。

结合永清公主的记忆可以很明显地推断出杀害她的正是曾经的何暮,那么……这一地的干尸,想必也是他的杰作了。

为什么?何暮现在的思维完全不明白需要这样做的理由。

这里曾经堪比真正的天堂。从指挥室一路而来的大量舱室都有人居住生活的痕迹,库房和餐厅里堆满了食材和半成品(的风干标本),还有非常专业的练功房和各种娱乐设施——据何暮判断,这里曾经可能有上千人共同生活(为神服务)。

很多舱室和走廊中都有不少短时间内窒息而死的尸体,在何暮刚刚离开指挥室后打开的第一道门后就倒着两个,而且明显存活时间长于他人并试图破门——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九十六圣君”其中之二。

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怎么看起来像是突然想要作一作,不想做人……做神了,直接封了自己的宫殿——这根本就成了皇陵啊,这些人就像是被殉葬的……

那他自己人呢?打算做什么?后来去哪了?

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的……对了!既然永清公主脑海中有各种前世的记忆,那么这个“最原始”版本身上会不会也……

何暮站了起来,看向正“坐在”龙椅上的这具“睡美人”。真空环境很好的保存了尸体的衣物和大部分组织,干瘪的脸上似乎还能分辨出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何暮展开了神识,轻轻扫视着完全失去了水分的颅腔——果然,有一团更加细小的原力深藏在内。那么,只需要……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们做错了什么!!”一个因为愤怒或者紧张而变了调的声音先冒了出来,果然,这女人的声音和永清公主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何暮”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你在吵些什么?为我护法,难道不是她们作为‘智慧女’莫大的荣耀吗?”

由于没有戴面具,何暮清楚地看到他自己的脸和脸上的表情:如此的年轻、白皙、光滑,就像女人;但是脸上的表情装满了冷漠、倨傲、不屑,冰冷地就像金属。

“可是……可是您只是闭关修炼而已!为什么……为什么需要让那么多人为您……为您陪葬呢!!”

“陪葬?不不不,这不是陪葬——我只是休眠。当我醒来的时候,这香格里拉就会再焕生机的……”

“可是她们不会再醒来了呀!!”

“那有什么?这是牌面,这是仪式感,你懂什么?小小凡人的帝王都流行这种仪式,难道我作为神,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待遇吗?到时候,他们还会送来更多的智慧女的,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替我管理香格里拉,等我醒来就可以了……”

“不,不不!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可是神啊!你怎么能这样!她们都还年轻啊!你这样做,还配称作守护神吗!!”

“注意你的言辞,巴比伦公主。虽然我格外宠爱你,不代表你就可以如此放肆……这里的一草一木,小到尘土大到每一个人,都是属于我的。我的安排,神的安排,你有什么资格干涉……”

“不行!!您……您如果……一定要这样做的话……就把我杀了吧!我来代替他们……”

“闭嘴!”那张死人脸终于露出了愠怒的表情,“你这是要背叛我吗?我赐予了你身份和地位,赐予了你力量和生命……我甚至想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神祗,好一直陪伴我在我身边……你不但不思感激,还日渐骄纵跋扈,现在居然反过来为了这一群凡人顶撞我?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配拥有我赐予你的一切……莫迪丽‘公主’……”

“何暮”甩开了巴比伦公主扯住他衣摆的手,一步一步走回了龙椅旁,慢慢带上面具,重重坐下。毫无征兆地,他突然挥手射出一道白光,随着一声惨叫,画面开始不停抖动,最后慢慢暗了下去……应该是公主已经倒地。

“那我满足你……哼……现在名正言顺了,我的小公主……这样吧,我最后送你一份大礼——就让这整个香格里拉给你陪葬吧……晚安……”

“警告,”(飞船系统电子音)“即将开始更新人造大气环境……正在排空……”

随着声音也渐渐消失,已经在永清公主那次感受过的紫色“情绪”再次冲击着何暮的脑海,而且那种怨恨和愤怒更加强烈了。何暮静待精神冲击结束,那个光点回到尸体的头颅中。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你的怨念?”静静地站了很久,他走近龙椅,表情纠结地对着干尸轻轻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但这毕竟是我做的。如今的我很难理解当时的心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应该是赋予了你一部分神识对吧?这似乎让你世世代代都经历着悲情的结局……那个我……有试图赎罪吗?”

何暮说着,似乎感觉这温室更加冰冷了。“我知道你现在的神魂在哪里……也是她让我最终找到了这里……你放心,我已经不同了,我会尽力护她一生安康……希望这样可以让你安息吧……嗯?!”

似乎不是感觉越来越冷,而是真的在降温——何暮获得权限后重新灌注了舱内大气,现在他居然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

不远处干涸的小池塘里有个什么东西被他的神识唤醒了,正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何暮向干尸默默点头,挥手点燃了她,然后转身前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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