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昔抱怨虽抱怨,且这种抱怨大多成分是对系统第一次任务的激动,并且带着重新开始一洗雪耻的冲劲,下一刻已经飞快地研究人物。
一大波陌生人,为何要带走岑青,惯于研究题目的岑昔,从任务中总结出两点。
第一:既然是陌生人,能够认识他们,一定是通过了熟悉人,这熟悉人再也找不出别人,除了岑昔的这个叔父与叔娘,就再也没有他人了。
第二:带走岑青,而不是抢走,那么他们一定抱着什么理由。
岑昔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在生病的时候,那叔娘倒是来看了两次,也只是来看看而已,看一眼就走,看两眼就皱了眉,啥也不说就走了,更别提要救的意思。
岑昔看着身边已经睡着的小女孩,猛然想起上一世那个甜腻的影子来,也不知微之……
“砰砰砰——”门外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岑昔的沉默,紧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敲什么门,直接进去就成。”这声音不是叔娘又是谁的,人情呐——
紧接着,这间破旧的茅屋稀疏犹如年入古稀老者牙齿一般的大门被推开了。
“大的快不成了,小的好好的,快看看——”那叔娘也不看屋内,直接说道。
“六岁太小了些,还得多费几年饭。”跟着进来的人中,也有个女人,声音粗哑,似乎有些犹豫。
“小是小些,小的才好调教,别看小,可会做了,还能照顾人。”叔娘似乎怕别人反悔一般,立刻说道。
几句话,岑昔就知道对方的来意了,这是这一片黑暗之中,谁也没有看到已经坐在床上的岑昔,灯,是不存在的,所幸天还未完全黑下来,跟着,带头的男人猛地见床上竟然坐着个人。
“吓——”为首的男人立刻被吓了一跳,跟着掏出火折子,燃了手中的火把。
这破旧不挡风不遮雨的茅屋里立刻亮堂了起来,照映着岑昔苍白毫无血丝的脸。
“阿京,你还活着——”那叔娘跟着嘴角哆嗦了一下,又见岑昔瘦的毫无血『色』的脸,立刻壮了壮胆子。
“叔娘,这么晚,你带着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岑昔余光看了一眼被自己藏在床里侧的小女孩,转头冷冷问道。
“阿京,叔娘看你病得快不行了,你妹妹还这么小,可怎么活,就做主将她说给了村头的秦屠夫家,给孩子条活路。”叔娘见此,也不再遮遮掩掩,一来这岑京从来都是一副文弱书生形态,而且对读书之外的余事不通,因此有意隐瞒卖的事实。
叔娘见岑昔不说话,顿时胆子又大了些。
“阿京啊,叔娘天天来看你,眼看你不行了,阿青还那么小,你这一走,她可就没着落了,你就听叔娘的,阿青寻了个好人家,不愁吃不愁穿的,往后一辈子都是好的。”叔娘嘴上虽然说着,可是心里已经将岑昔骂了几百遍,明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话都说不出一句,怎么突然能坐了起来。
“叔娘是想将阿青卖给秦屠夫家么?”岑昔不为所动,而是看了一眼横肉满脸的男子,秦屠夫,就算以前岑京不怎么与村里的人打交道,秦屠夫的恶名也是听说过的,他家的那个傻儿子更是知道的,已经十二岁,还光着屁股在泥沟里,那秦屠夫与他那婆娘是三天一架两天一吵,秦屠夫多次想休了这个生不出正经儿子说的婆娘,可耐何那婆娘同样一声剽悍蛮肉,比起力气来,不遑秦屠夫,所以,整日里鸡飞狗跳,童养媳养了三个,不出两年,就给折磨死了。
这就是叔娘说的好去处啊。
“岑二家的,还有什么好说的,钱都给了,那小丫头呢?”见岑昔不语,那秦屠夫倒是耐不住了,一脸看向叔娘,眼底不耐烦。
“在那——”叔娘一指岑昔身后隆起的被子,立刻说道,那秦屠夫说着就要上来抢人。
岑昔虽然一心想尽快了结此事,可是将体力『药』剂用在一个普通的屠夫身上,到底浪费,所以此时还是一绝后患的好。
“慢着——”岑昔说完咳嗽了两声,倒不是完全因为嗓子痒,那秦屠夫虽然莽撞,可是岑昔咳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乡下人知道这咳嗽久了的厉害,万一给沾染上,不是好事,于是住了手。
“叔娘既是为岑京考虑,只是岑京还有一句不得不说。”岑京又咳了两声,故意让那吐沫四飞,那凑在跟前的几人下意识地让了些。
“只是好歹请叔娘以后照应些岑青,她才六岁,还小,咳嗽也没几日,也就这么大半年,到底还有救,既然是花了影子卖的,总盼着有些用处的不是,还是请个大夫好好看着,将来大了,也能顶上事……咳咳咳咳——”岑昔故意再咳几声。
“什么,岑二家的,你不是说小娃子好好的?”那秦屠夫立马不干了。
“是好好的哇——”那岑二家的一愣,到底日常没怎么关心过这两兄妹,说着就要上前去看岑昔身后的岑青。
“叔娘,你别过来,平日里,你看着我都要绕着走,知道我这咳疾会传染,我知道叔娘的好意,可是,这乡里乡邻的,叔娘不如一并做个好事,退了钱,这岑青就给秦家做个童养媳,那钱就当给阿青请个大夫,我岑京就大恩大德感谢叔娘了——”岑昔说着,就要从床上挣扎起来。
那秦屠夫一听,顿时抡圆了眼珠子,哪里还有要买的意思,一把推向岑二家的。
“岑二家的,你这是要骗钱啊,乡里乡亲,要死的娃也卖给我——”秦屠夫不干了,立刻揪着岑二家的就要退钱,屋内立刻吵成一片,岑青被吵醒。
“哥哥,怎么了——”岑青抬着一双眼睛,问向岑昔,跟着两声咳嗽,虽然声音不大,可众人真真切切地听在耳中,又见岑昔立刻去捂小女孩的嘴巴,哪里还不信。
“岑二家的,你连我都骗,明明都是快死的,还想骗我钱。”
“啊,我苦命的阿青啊,都是哥哥害了你,要不是哥哥这病传染,你也不会死啊——”岑昔顿时扯开嗓子,表面上是听见卖不成悲伤哭喊,可一听传染两个字,秦屠夫一把揪着岑二家的衣领就拖出了屋外。
一见人出门,岑昔转身,躺下,又将傲着头要看的岑青也压了下去。
“阿青,早些睡,明日早些,哥哥带你一起早些去山里。”岑昔安慰地拍了拍岑青的后背,任凭已经染黑的黑夜中闹成一片,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