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回门,安清悠和萧洛辰夫妇可算是很办成了几件重要之事。
期间安家的长房府里热闹一番,各人亦是自有亲热不提,只是待到第二天再回萧府之时,走在两人身后的随行队伍却是长了不少。
“此等法子,当真是前无古人……没想到这生意还能这么做,妙哉,妙哉!”
萧洛辰骑在马上,如今该准备的已经有了谱,心里却是又琢磨了一遍那个有着新鲜名字的所谓“商业计划书”。
他性好行险,这等百日里弄出百万两银子的事情却是很对了他那做事要够刺激的胃口,越想越觉得有趣之际,忍不住对着旁边马车里的妻子嘿嘿笑了起来。
“切!夫君您可别夸了,再夸我都找不到北了!以夫君的聪明才智,便是我不出这个主意法子,只怕是亦有处理之道。其实啊,你这个人就是性子太傲,对于那些从商之人一直瞧不起的对不对?其实要我说,世人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做的事情不一样罢了。”
两人做了夫妻,彼此相处之间早就没什么作态之状。安清悠说话也是越来越无所谓,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古代,世人本无高低贵贱之类的话语若是在旁人之前说了出来自然是离经叛道,可是放在萧洛辰面前却是百无禁忌。萧洛辰哈哈一笑,却是正色道:
“话却不是这样讲,为夫所长者一为武艺技巧,二为用兵打仗,三为权谋争斗。此次虽未必没有抵挡之策,但总难像娘子这般既有技艺又有手段。今日才知,这世间百业却是各有各的乐处,存乎一心之悟,这一次却是承蒙娘子所教了。”
话说到此处,一行人却是已经来到了萧家门口。
萧洛辰滚鞍下马,却是郑而重之先抱拳一揖,这才从马车上把安清悠搀了下来。两人一路走走说说地进了府门,待行到自家院子处时,忽然听一阵吵闹之声远远地传了进来。却见青儿双手叉腰,兀自和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争个不休: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姐进了萧家的门儿,便是给其他院子送些什么也是我家小姐为人有情分,哪有自己上门来讨的道理!还要我家小姐亲自如何如何的,这话也是你说得的?如今小姐回门儿拜娘家,你倒敢堵在这里不走了!”
那管事模样的婆子却是颇有些不屑的模样,一脸的冷笑道:“还一口一个我家小姐?既进了萧家的门儿,多少也该改口叫五奶奶才对!一个丫鬟也敢如此跋扈,难怪老太太要打她个杀威棒闭门羹……”
“你……”
“青儿,莫在说了!”
安清悠由远及近当先走来,开口却是先叫停了火冒三丈的青儿。又打量了几眼那跑上门来的管事婆子,这才淡淡地道:
“这位嬷嬷,我便是五房新进门的奶奶。却不知这位嬷嬷是哪一房里来的,找我又有何事?”
“呦——!您便是五房新进门儿的五奶奶啊!小的姓蔡,乃是四奶奶……也就是您四嫂院子里的管事,旁人都叫我蔡大娘的……”
萧老夫人按兵不动,别人未必也这么想。这四房来的管事婆子犹自在那里带着点倨傲之色地聒噪,却听得对面的声音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知道我是五奶奶,在我面前,你也敢自称什么大娘?”
蔡婆子一愕抬头,却发现眼前这位五奶奶的脸上竟似是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你这婆子不过是四房院子里的一个下人,却到我这里趾高气昂的顶门聒噪。见了主子既不知行礼请安,也不知道言用敬语。难道四房的人都是这般?赶明儿我倒要问问四嫂,这可是四嫂有意要为难我这个新过门的弟媳妇儿呢,还是你这蔡婆子打着四房的旗号来挑事儿!”
蔡婆子直眉瞪眼地站在原地,听自家主子说这五奶奶是个文官儿家里出来的女子,头两日在众人面前步步忍让。
老太太那边听说也不讨喜,想来是个好对付的。可是谁也不知道这见了面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儿,一时间脑子差点有些转不过弯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瞧着安清悠,竟是有些发傻。
如今尚有许多大事要做,回门儿拜娘家归来,却发现有人顶上了门来。安清悠本就有些不快,再看这蔡婆子竟不答话,更是秀眉微皱,冷冷地道:
“问你话你也不回,也好。我索性连四嫂子也不找了,直接去老太太处问个明白便好!”
说起来安清悠昔日做掌家大小姐的时候,阖府上下便没有拾掇不下的,斗争经验丰富无比。就算是后来寿光皇帝派了四方楼的人来,亦是差理得井井有条。
这蔡婆子不过萧家的一个下人,远没有机会见识这位五奶奶的厉害手段。此刻听到提起老夫人,那脸色登时就变了。连忙又是赔笑又是行礼请安,登时如同换了一个人。
安清悠也懒得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径自进了自家院子。一回头见这蔡婆子软了下来,也不让她进门,就这么扬着头道:“说吧,这是做什么来了?”
“那个……那个……”
蔡婆子锐气已馁,这时候却是有些畏缩,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嗫吁着道:“我们四奶奶说是来问一句,五奶奶进门也好几天了,招呼都没有和大伙儿打……几位嫂嫂的门也没登过,还有那进门礼……不知道是不是五奶奶可是忘了……”
“进门礼?”
安清悠眉头微微一皱,旁边早有青儿气鼓鼓地插嘴道:“五奶奶您听听,这萧家人好生过分,别人新媳妇进家,兄长嫂子们都是要给些见面礼的才对。他们这里倒好,什么表示都没有,倒要咱们送这劳什子的进门礼?切!真是不知道是哪里的规矩!这是嫁人还是去衙门拜官老爷,难道还要有进门的份子门包不成!”
“这……这是老太太当年定下的规矩,我们四奶奶和二奶奶、三奶奶当年进门的时候,也都是送了的……”蔡婆子见到安清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分辩的话语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临到最后都快成了蚊子叫,可偏在这时,忽又有一个男子声音冷冷地道:
“什么狗屁的进门礼,我娘子便是不送又能怎地!我还没领着媳妇去要见面礼呢,他们倒是急了?大嫂她们那边还没发话,四房倒是真有脸来讨!”
话起声中,萧洛辰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却是扫都没扫那蔡婆子一眼,双眼看天淡淡地道:“四嫂子就没告诉你,你五爷乃是天下最不守规矩的一个人吗?”
萧洛辰不守规矩之名人人皆知,当真是翻遍了整个大梁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那蔡婆子见居然惹出了这位爷出来,脸上的惶恐之色登时更多了几分。诚惶诚恐的行了礼,心下却早就苦水泛滥无比。刚刚临出来的时候,无论是自家主子还是正在房中做客叙话的三奶奶都说得极为肯定。言道五爷必是懒得和她一个管事婆子一般见识……
怎么事到临头,不光是这五奶奶不好惹,五爷居然还破天荒一般的掺和上了家事?
“老五那人性子最傲,平时这些家里事他能管都不屑管!人家呀,是清高的很,不屑与我们这些女流之辈一般见识呢!如今打发了一个婆子去,倒是合适得紧!
萧家的另一处院子里,两个妇人倒是凑做了一堆儿。萧家的三媳妇秦氏优哉游哉地磕着瓜子笑道:“这进门礼的规矩又是老太太多少年前便定下来的,老五房里的那位刚进了门儿,在老太太面前又不讨喜,还怕她不规规矩矩的送上一份厚礼来?。
“哼!老五不就仗着是老太太亲生的,瞧他整天那副拽像儿。若不是他,咱们几家的男人又怎么会被发到北疆那等苦地方去?趁早把那老五家的拾掇一番,以后让她见了咱们就怕!”
四媳妇乌氏大字不识几个,肚子里的货色亦是颇为有限,脾气倒是一等一的急躁。此刻背地里黑骂了萧洛辰和安清悠几句,却是急急地道:
“听说那老五家的出嫁之时,陪着的东西可是着实不少,光庄子田地就好一大堆。前日有人上门寻老五的债,她倒是把人家的讨债条子都挂起来了。这一次多亏着三嫂子你提醒,这进门礼要是不讨,过几天弄不好想讨都没得讨了!”
“嗨!都是一家人,咱们姐妹有事儿互相提个醒儿,还不是应该的?”
三媳妇秦氏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是另有一番算计。
她的本是个肚子里小算计不断的性子,也明白萧洛辰虽然平日里颇有些浪荡骄狂,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既是能把账单子如此高调地挂了出来,是不是另有对策也说不准。这当儿不过是撺掇着乌氏这个急脾气又爱贪小便宜的家伙去做炮灰探探情形,若是连这般没心眼儿的都得了份厚礼,自己还怕不能把老五家的好好榨出些油来?
“三嫂,不过昨儿个老太太房里立规矩吃饭,那老五家的倒是晾了咱们一把!你说她会不会这次就是硬顶着,这进门礼还真就不送了?”三媳妇乌氏忽然又有点儿患得患失。
“她敢!老太太那边一不留神让她钻了个空子,又正赶上她回门子,估计也就没搭理她!至于咱们姐儿俩……”
秦氏冷冷一笑,面色阴沉地道:“四弟妹可是忘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随便派几个老兵痞子出身的下人过去天天耍混子,老五又是个傲得没边儿不屑与下人一般见识的,我就不信她一个文官儿家里出来的大小姐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