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边环绕着一团浓郁近乎实质的阴气。
他此刻周围是喜庆红布包裹着的花轿内部,但狭小的空间内完全被这一种颜色挤满。
红色,在他的眼中变得宛如鲜血般殷红。
柔顺的轿帘,在风中摇摆,像是一滩舞动的血瀑。
左手小拇指又开始了疯狂的抽动,这提示已经太过明显。
季礼的余光看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黑影。
生理的异常,正在告诉他,那个黑影就是一只鬼!
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过头,但当他看到那个黑影的同时,竟然瞬间愣在了当场。
这花轿的主人,并不是活人,同样也不是死尸。
而是,一幅画……
这幅画,粗粗一看高度有一米左右,宽度有四十公分,四周被朱红色的镜框所限制。
它是侧着立于花轿之中,所以季礼的“闯入”才不会显得过于拥挤。
季礼实在没有想过,花轿的主人竟然会是一幅画。
而他渐渐地,开始端详其画像上的内容,才惊异地发现。
这画上,是一个女子……
那女人凤冠霞帔、穿着一身如瀑红袍,坐在一尊木椅之上,仿若是一个等待出嫁的女子。
花得太过栩栩如生,鲜活分明。
在光线不佳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季礼率先有所准备,可能还真的认为自己身边坐着一个女人。
季礼的眼神越发狐疑,从包里拿出了手电筒,一只手伸向了画布。
稍微有些坚硬和粗糙,上面的墨迹已经有些掉色,说明这幅画完成的时间已经很久远。
木框的周围有不少磕碰的痕迹,包括刻痕等,并不像是摆放家中之物。
季礼简单看过之后,将事情的重心落在了画中女人之上。
这很明显,是一位新娘,在出嫁前的模样。
面容有着红纱的遮挡,实在无法看清,但季礼从新娘端放在膝前的双手来看。
似乎有些过于煞白,尽管整幅画的底色都是暗淡的殷红。
但这些血色全靠颜料烘托,新娘本身上下并没有展露出半分活人该有的色彩。
“她…会不会在被画之时,已经死了?”
第三人格属于季礼体中的常驻角色,一直随着他历经任务。
此时抱着大胆的想法,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季礼面色阴沉地将手电筒关闭,从身上找了找,用一块帆布将画像盖住。
坐在花轿之中,寻思了一下沉声说道:
“我们从外部来看,花轿的重量并不算轻,几名抬轿人看样子比较费力。
但进入之后,这里却只有一幅画,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了……”
“什么?”
“这幅画,就是灵异本身!”
这确实是一个极高的可能,季礼看着自己缓缓减弱抽跳的小拇指,伸手将其按住。
左手上的提示已经明确告诉他,花轿中确实有鬼。
而作为其内,唯一物体的画,无疑是最高怀疑对象。
但现在任务开始才不到半小时,在漫长的任务时间里,如果这幅画是鬼,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就在这时,季礼身躯一轻、失去重心往边上一倒。
“花轿又在走了!”
他赶忙双手撑着轿子,保持住平衡,伸手撩开轿帘。
最近的位置是几个抬轿大汉,身穿着红袍,正在重新让停止的花轿起行。
而再远一点,就开始了红白错乱。
最先开到的出殡人员,已经完全与迎亲队伍混作一团,难分彼此,红白相间得奔着同一个方向进发。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看到了那口黑棺。
棺材这一次,竟然走在了最前方,像是起到一个带路的作用,晃晃悠悠地引领着队伍,极有目的地向某个位置行进。
季礼看到这里,顿时心生疑窦。
红白相冲,似乎已经结束。
诚如他所料,所谓的相冲,其实对象是他们这些店员。
季礼看着眼前的一切之后,眼眸沉了沉,正要掏出手机看是否能够与其他人联系时。
突然,他将目光落在了抬棺人,把头走在前方的四个人……
那四个人,与周围所有的白袍红衣之人不同。
其他人都像是一尊木偶一般,毫无生气、没有神态。
但抬棺材的四个人,却步伐缓慢,充满顾虑,不时左右扭头观察着什么。
“是潼关!余郭!方慎言,最后那个身材窈窕的人是…常念?!”
第三人格看着抬棺四人,竟然被调换成了店员,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弯。
潼关四人,之前的着装不知何处去了,全部换成了出殡队伍的服饰,并且化身抬棺人,带领着后续队伍向前走。
但仔细看去,他们身边还有着一个骑着高头骏马之人。
他穿着一身红袍,似乎本该是迎亲队伍里的角色,但现在却为抬棺人做起了向导,走在潼关等人身边,指引着方向。
季礼看到这里,缓缓将轿帘放了下来。
又一次将目光对准了身边蒙着布的画像,他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两只浩浩荡荡的队伍,都是这只鬼的手笔,还是来自他处?
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要将店员们带去某个地方。
潼关等人现在没得选,他们很可能和季礼情况相似,闭眼的一瞬间,就被超自然力量完成替换。
但季礼的情况特殊,他可谓是具备相当的自由权利。
甚至这顶花轿,他想走就走。
只是现在让他有些顾虑的是,走了有什么好处、不走又有什么好处……
他现在仍然不知道,被红白相冲是酒店的计划、还是鬼物的操控。
但无论哪一种情况,既然将他独自一人安排进了花轿中,就赋予了他可以选择的权利。
“走还是不走……”
“不对,棺材里有人!”
正当季礼犹豫不决之时,第三人格在脑海中突然带来提示。
“棺材摇晃的幅度明显加快,但潼关等人看起来并不疲惫,甚至常念这个女性也是如此。
这说明,棺材里的物体重量并非太过沉重。
也许也并非是人,可棺材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装人,我只能如此猜测!”
第三人格说出了一长串的分析,让季礼再一次将目光对准了最前方。
一切果然如第三人格所说,但季礼霎时间灵光一闪。
“那个新人!
我们所有人都出现了,唯独少了她。
那么棺材里多出的重量,是否就是她这个体态苗条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