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是得到天南学院认可的副院长,他的“违规”需由两名以上的主任级别人物施戒。
其实所谓的“施戒”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用手搭在季礼与朱小凝的肩膀,接着就是灵魂被冲击的恍惚感。
带去反省室的路途,并不给人查看。
恍惚感只持续一瞬间,朱小凝的眼睛才刚刚闭上就发现自己四周的环境,趋于某种极为不适的阴冷。
他试探性地睁开眼,就看到了让他无法忘却的一幕。
这是一个仅被粉刷墙面的巨型空间,白墙白底白棚,单调而清冷,寂寥而无声。
一面面四四方方的承重墙将这个空间隔出了一块一块的小型区域,或可称之为“房间”。
从一边望去,一条笔直的通道望不到头,只有幽幽的昏暗。
而在通道的两侧,一道道白墙隔出的房间里,不时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怪音。
那仿佛是无数只手在同时用指甲抓挠墙壁,不断有墙屑掉落的诡异声音。
这里虽然没有风,可却比外界还要冷,透着一股钻进骨髓的入侵性。
朱小凝打了个寒颤,扭过头看向季礼,却发现季礼早就已经先一步睁开眼,并转过了身。
他也随之转头,发现背后是一面白墙,而墙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两个字:“反省”。
“这里就是反省室。”
朱小凝轻声地呢喃了一句后,开始四下张望,渐渐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反省室的空间显然是无比巨大,站在这面墙根本望不到另一面墙,其中又隔出无数个小房间。
如此大的空间应该是位于何处?无论何处都不可能容纳下这么一个反省室。
所以反省室应该是一个独特的空间,专门用来惩处那些违反守则的师生。
他四下看了一眼后,对季礼轻声说道:
“反省室没有门。”
季礼闻言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个反省室就是一个单向的通道,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他仔细打量着“反省”两个字,慢慢转过身,朝着身处走去,说道:
“先看看那些房间吧。”
透着阴冷和怪音的反省室,行走在这里让人不免升起一种十分莫名的恐怖感。
这里弥漫着一股悲伤与压抑的氛围,待的时间越长就会越不舒服。
朱小凝才来到这里不到半分钟,他的情绪竟不知不觉地受到了影响,陷入诡异的低迷状态。
尤其是那诡异的挠墙声,最是能入侵人心,让他前进的脚步逐渐凌乱。
突然,他的肩膀被一只手重重地拍了一下。
朱小凝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季礼,眼神有些迷离。
季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视野下移。
朱小凝下意识地也低下头,忽然内心一阵惊恐的后怕,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把刀,而刀尖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他赶紧把刀收回鞘中,用力甩了甩头,冷汗直流。
季礼停在第一个房间的门口,透过没有上锁的铁栏看着这个三平米不到的“牢房”。
这里面一个拿着酒瓶,一边饮酒一边用指甲剐蹭墙壁的人影,它的脚下已经堆满了无数个空瓶子。
而在牢房的墙壁四周,数不清的“正”字,歪歪扭扭地镌刻在墙壁上。
“反省室也是一所监狱,这里容纳了不计其数的囚犯。
它们在这里已经困了无数岁月,所以空间里弥漫着极端的消极,会自然地入侵活人灵魂。”
反省室里没有灵异力量,一丝一毫都不具备。
最起码季礼和朱小凝都没有感应到,包括这些囚犯身上也没有鬼物的特征,它们就真的和被困许久的囚犯一般无二。
但经年累月的囚禁、死亡、绝望,已经将反省室塑造成一个地狱。
新来的人会不由自主地被这里的气氛所影响,从而麻痹神经,步入自残自戕自杀的绝望心境。
而这种死法,就连罪物都救不了。
朱小凝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反省室的绝望空气,集中精神开始观察起囚犯们。
他发现其实这些囚犯并没有被太多的限制。
每个牢房的铁栏都没有上锁,换句话说它们随时可以走出来,但这些囚犯却没有一个外出的。
囚犯们应该是可以携带一些东西,比如季礼见到的酒瓶,还有一些带着食物的、看书的、玩手机的……
最奇特的是某个牢房内,还有一个囚犯正在电脑前打着十年前最知名的网络游戏。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反省室就是一个可以满足囚犯要求的特殊监狱。
但这里没有出口。
季礼看了几十个牢房后,站定在过道上,沉思片刻后说道:
“反省室从内是走不出去的,这里根本没有出口。
但我想外出的方法,应该是与羁押日期有关。”
朱小凝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他用手指着最近一个牢房的墙壁说道:
“超过八成的牢房内,都存在着数不清的‘正’字,这说明囚犯们也在计算关押天数。
既然在计算,就说明它们很清楚一旦达到规定天数,就可以外出。
所以,想要从反省室脱逃的正确方法,就是等待‘刑满释放’。”
刑满释放,是唯一的出路,没有空子钻。
否则,以每个牢房均未上锁的情况看,这些囚犯早就跑光了。
季礼对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继续往牢房深处走着。
反省室的空间似乎无穷无尽,他和朱小凝加一起已经看了近百的牢房,但后面却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牢房。
这其中,倒是也不乏一些空牢房,想来是那些“刑满释放”的囚犯。
又经过一个空牢房,季礼刚要略过的身子忽然停住,转过身推开铁栏走了进去。
一旁的朱小凝看着季礼突然进入牢房,并蹲下来掀开床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低声问道:
“你看到什么了?”
片刻后,季礼从床位下拿出了一个青花瓷片,在眼前仔细端详后说道:
“这瓷片的图案,我在E-3的第四层见到过。
但那个瓷器是一个娃娃,具备十分强大的灵异力量。”
朱小凝闻言皱眉,他听季礼描述过当时的经历,不由得发问道:
“瓷娃娃的主人曾经也是反省室的囚犯?
那不对啊……
如果它是刑满释放者,怎么会成为一只如此强大的鬼物,且不受职工约束,成为了一只‘散鬼’?”
按理说,从反省室刑满释放者,原有身份应该被剥夺,可却不该游荡在有鬼学院,成为不合规矩的鬼物。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瓷娃娃的主人,是一个从反省室“越狱”的囚犯。
“它越狱了…可是怎么能做到呢?”朱小凝凝眸呢喃着。
季礼捏着那块瓷片,扫过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计数“正”字,轻声说道:
“反省室内部没有出口,但如果有人能在外面把门打开呢?”
墙上的正字,最后一笔很浅很淡,想来时间已经很久远,也许就在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