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心里觉得奇,就多问了一句:“你就不问问我是干什么的吗?这么轻易就把钥匙给我了。”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惨白色的牙:“看你这一身杀气,手里头攥着不少人命吧。”
合着在他眼里,我不是劫道儿的,就是个杀手,不过说来也是,虽说我掩藏了身上的尸臭和修为,可这一身的躁气,却怎么藏也藏不住啊。
不过从老头的话里我也听出来了,他以前怕是也接触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我捡起钥匙,冲他一笑:“内行。”
老人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不敢当。东走一公里就能看到老楼,地方寒碜了点儿,但家具都是九成新。烟钱先不收你的了,明天交租的时候一起给我吧。”
我也没二话,转身便离开了便利店。
在我前脚踏出门槛的时候,老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狰狞,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如如同饿鬼道里的饿鬼。
怎么着,这老头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吗?
我心里只想笑,可当下也没啰嗦,便反手关上了店门。
从便利店出来,隐约能感觉出外头的温度要比屋子里高一点,而且屋子里的冷,是一种非常怪异的阴寒。
虽说我暂时还不知道店里究竟有什么,但也能猜到,这个小店肯定有些不正常的地方。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路上除了偶尔有两辆车急速驶过,就连一个行人都看不到。
真是够荒的。
我挎着背包来到老楼前,朝着楼外墙观望,果然看到一条很长的裂缝,这条缝隙几乎从楼顶蔓延到楼底,开裂的位置露出一条条被挣断的钢筋。
但在裂缝之内,却又是一道水泥墙,鬼眼能清楚地看到那段粗糙的墙面。
进入楼门口的时候,我发现这栋楼的内部空间要比从外面看小很多,当即确定墙壁中都有夹层。
看似是座平平常常的就楼房,其实楼体内部却别有洞天啊。
正如吕顺描述的那样,楼梯旁边有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栅门后面是条倾斜向下延伸的坡道,而坡道底部,则连着老楼的地下室。
我暂时还不打算去地下室里逛游,因为我很想看看,今天晚上究竟都会发生些什么。
和老楼的外墙一样,楼梯看起来也十分破旧,大部分阶梯都露出的钢筋和水泥板,通往二楼一截楼梯直接塌了一半。
不过仔细观察一下那半截完整的楼梯,阶梯根部明显用水泥和钢条固定过,固定完之后又在外层镶了一层厚实的水泥板,导致这些只剩半截的阶梯要比正常楼梯粗很多。
有一点吕顺说得没错,这地方确实住了不少人。
如果不是经常有人在楼梯上走动,根本不需要对这些断梯进行加固。
这里不但住了人,而且还打算长住。
我刚离开断梯,就看到一个身材油腻的胖子顺着楼道冲了过来。
他应该能听到我的脚步声,但看不到我,但我却能从鬼眼中看到他。
你别看这家伙胖的跟什么似的,速度还挺快,眨眼间的功夫,都快跑到楼梯口了,我也用力踏出两步,直接蹿到了楼梯口,而后脚跟发力,稳稳扎住身形。
下一个瞬间,胖子就和我撞了个满怀。
他速度快,体重大,冲量非常猛,而我呢,用老左的话说,我这身子,就好比是在钢柱外头贴了一层肉,还特么是硬肉。
嘭的一声闷响,胖子撞在我身上以后,接着就惨嚎一声,斜着退了出去。
我拍了拍夹克,慢腾腾地走到他面前。
现在胖子的整张脸都是狰狞的,他可不是像吓唬我,之所以这种表情,纯粹就是疼的。
我看着他,他也斜着眼睛看我,表情在狰狞之余,还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直到亲眼看到胖子的脸,我才明白吕顺为什么怕他,这个人的长相看似没什么问题,可仔细看看他的眼,黑眼珠的直径也就是正常人的一半,乍一看,就像是用很细的铁锤在眼白上开了个黑色的洞。
单从这特意的面容上来判断,胖子应该浸染过尸气,但也许是他体质特殊,也许是用了特殊手段压制住了尸气,才让他没有出现明显的尸变。
常理来说,被尸气浸身的人,会在瞳孔发生变化之前就发生尸变,成为邪尸。
便利店的老头不是把我当成恶人了吗,那恶人就应该有恶人的样子,我伸手薅住胖子的头发,贴在他耳边怒吼一声:“别挡道!”
说着,我又用力甩手,让他的脑袋和墙壁来了次零距离亲密接触。
胖子彻底懵了,他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斜着身子靠在墙上,用一只手护着脑袋,侧着脸朝我这边看。
由于瞳孔直径过窄,这货的表情还是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不过总体来说,他现在的表情主要以“懵”为主。
估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撞到我以后,自己却被弹飞了,毕竟他比我重得多。
他更想不到,原本应该被他吓得屁股尿流的人,竟然把他的脑袋按在了墙上,还冲着他恶狠狠地大吼。
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庆幸,如果他刚才撞到的不是我,而是二爷,我估计他的后半生十有八九要和轮椅相依为命。
205室,应该就是吕顺住过的那间房。
和他描述的一样,屋子里的窗帘开着一道小缝,客厅很大,沙发、茶几、电柜等家具一应俱全,壁挂式电视下方还放着一个机顶盒。
主卧里的灯没有灯罩,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灯泡。
吕顺在笔记里提到过,他靠近卧室门口的时候,曾听到卧室中传来灯罩被打破的声音。
如果说,他的老婆确实是鬼物,而鬼物无法对现实中的实体造成物理上的影响,那么灯罩又是谁打破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特地到主卧里查看了一下,发现卧室西墙上有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而在这个通风口的内侧,大片锈迹不知道被什么蹭落了,只留下大量散碎的锈渣。
我猜,吕顺入住的那天晚上,这个通风口中有可能钻出了什么东西,就是那东西将灯罩打破的。
随后我又在屋子里胡乱转了转,次卧里有股很淡的尸臭味,不是邪尸身上特有的味道,而是单纯的腐臭,估计在这个地方曾经陈放过尸体,有人为了掩饰这里的味道,曾在空气中喷洒了大量的桔子味清新剂,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只能说非常恶心。
卫生间里阴气比较重,好像不久前曾有鬼物在这里逗留过。
最后,我又在厨房的吊厨里找到了静怡的骨灰罐。
这个吊厨是用来放调料的,在灶台上甚至还专门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调味料在吊柜里”。
我看了一下,字条上的墨迹还是新的。
虽说我也不是个经验丰富的侦探,但我也不傻,一眼就能看出来,留下纸条的人,就是为了让后来的房客发现吊柜里的骨灰罐。
这简直就是一个人为布置的鬼屋,和游乐场里的鬼屋不同,这间鬼屋不靠那些怪异可笑的道具来吓人,它的恐怖,来源于各种各样的炁场影响和心理暗示。
试想一下,如果后来的房客先是去了次卧和卫生间,身上的阳气被死人的怨气和鬼物的阴气扰动,之后又发现了吊柜里的骨灰罐,那他一定会感到莫名地害怕。
对方花这么大的心思来吓唬人,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里的种种布置实在是可笑透顶。
那感觉就好比,有人说要带你去看一部特别恐怖的英国电影,结果到了电影院,屏幕上演的却是小猪佩奇。
我无奈地叹口气,转了转手里的骨灰罐,让静怡的遗照正对着我。
先前看到吕顺的笔记时候,我总以为静怡是个身材极为消瘦,长相十分尖酸的人,可看骨灰罐上的遗照,这却是个表面看来非常温婉的女人,不,不只是温婉,她身上竟还透着一点点贵气,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管是她的温婉还是高贵,都是从眉眼之中自然显露出来的,显然不是在照这张相时刻意惺惺作态。
我忽地意识到,在静怡的事情上,吕顺很有可能撒了谎。
将骨灰罐重新放回吊柜,我便来到沙发上,像几天前的吕顺一样安安心心看起了电视。
屏幕刚刚亮起来,屋门那边就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我故意做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只是盯着电视出神。
没多久,门底缝里飘进了一股颜色很淡的烟雾。空气中也飘起了类似于迷迭香的特殊香气,其中还带着一点点蘑香。
这是迷X香特有的味道。
怪不得吕顺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估计他坐在这儿看电视的时候,有人将同样的东西吹进了屋子。
此时站在门外朝屋里吹烟的人不是胖子,那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带着眼镜,人看起来比较斯文,哪怕是蹲下身子朝我屋里吹烟的时候,动作也十分优雅。
我在心里暗骂:“又是个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