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仉立延也在场,我就问他:“十四叔,族老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仉立延看白痴似地看着我说:“你回家都两年了,还不知道族老会是干什么的?你对咱家里的情况,也太不上心了吧。”
“我这两年不是老在外头跑嘛,哪有时间了解家里的情况啊。”我不由得有些尴尬。
“也是。”仉立延点了点头,向我解释道:“其实族老会啊,就是专门用来制衡各大定门的,你知道为什么咱家里头除了大爷和二爷这么两个实权派,其他定门都没什么实权么,就是被族老会分了权。”
我说:“仉恒和二爷不也是定门么,他们没被族老会分权?”
仉立延笑了笑:“大爷和二爷即是定门,也是族老。这么说吧,咱们老仉家的话语权,一直都是由族老会掌握的,每逢大事,各房长老都要聚集在一起,通过投票来做决定。而定门只负责执行族老会的决议。”
这么说的话,仉家还真像一个小朝廷,族老会就相当于议会了。
没想到一个宗亲门阀,内部结构竟还这么复杂。
这时候实用开口了:“千算万算,竟然把族老会给忘了,真是失误啊。”
他只是自言自语,可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淮山嘴快问了一句:“用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实用习惯性地拿手指敲打着茶几,沉思片刻才开口:“一旦仉如是在这场争斗中处于下风,我担心,他极可能会利用族老会向若非施压。”
仉立延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族老会一向不干涉小辈们的争斗,他们应该不会向若非施压吧?”
实用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他们当然不会直接施压,但却有足够的理由让若非离开旧货店。”
他这么一说,仉立延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吓人呢,族老会为什么要让若非离开旧货店啊?”
实用看上去也有些烦躁,他抬起头来,看着仉立延的眼睛说:“在仉家人眼里,如今的若非手里可是攥着东北黄家、信字门、三青会这三大势力,再加上他在外游历一年,结交了不少行当里的朋友。面对这么丰富的人脉资源,族老会肯定会动一些心思的,就算他们没有那样的心思,仉如是也会施展一些手脚,让他们朝那方面想啊。”
后面这句话我没听懂,可仉立延听懂了,他顿时瞪大了眼:“你是说……保材?”
我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什么是保材?”
就听仉立延说道:“所谓的保材,你可以理解为将家里的栋梁之才保护起来。这么说吧,族老们有可能提前将你拉入族老会,对你实施全方位的保护。”
“与其说保护,不如说软禁。”实用接上话:“按照仉家的规矩,族老会的人,是不能随意在外面走动的,可你如果执掌着旧货店,就要时常出外单。要想让你进入族老会,就必须先把你从旧货店调出去。”
我就纳闷了:“我这么年轻,怎么能做族老呢,辈分也不够啊!”
“这和辈分没关系,你进入族老会,也不会立即成为长老,最多也就是帮族老会打打杂,熟悉一下家中事物。”实用拿拳头顶着下巴,语气非常沉闷:“可一旦你离开旧货店,就相当于失去了根基,咱们之前做的种种努力,也就付诸东流了。”
我还是有点懵:“可二爷不也是族老么,他可是很少在家里呆着呀。”
“二爷不但是族老,也是定门。”仉立延接着说道:“怎么说呢……族老会,是在家里坐镇的,平时不能出门。定门是仉家的门面,家里是要靠他们在外头赚名声的。咱们这些家族门阀,都是先顾及面子,再顾及里子。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我点了点头,旋即又将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这么说,所谓的保材,就是要将我软禁在家里,我只要不外出,至少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只要我活着,仉家就能拥有我手里的人脉。说白了,他们不是保护我,而是保护这层人脉关系。”
仉立延叹了口气:“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旦你被拉入族老会,除非哪一天你成了定门,不然的话,永远也别想再离开仉家半步。”
李淮山冷不丁插了一句:“反正二爷年纪也这么大了,干脆就让仉若非继位得了,这样一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黄玉忠也在一边附和:“我看行。”
仉立延一个大白眼甩了过去:“行个屁!按照咱们老仉家的规矩,除非二爷过世,不然若非就别想继位。”
从刚才开始,青崖子就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听我们说话,这时他笑了笑,也插上了话:“不就是面子里子的事儿嘛,只要让若非成为老仉家的门面,族老会就算要保材,也没法将他软禁在家里。”
仉立延叹了口气:“说得倒是容易,可若非才入行两年,不管他积累了多少人脉,名望就那么一点,老仉家怎么可能拿他来做门面?”
实用朝仉立延摆了摆手,转过头去问青崖子:“陈老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青崖子淡淡一笑,看着我说:“仉若非,你还记得,我和侃侃道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挑了挑眉毛,没做回应。
青崖子也不需要我回应,自顾自地说道:“我当时对你说过,咱们这个行当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新门派了。”
实用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说……让若非开宗立派?这主意确实可行!”
仉立延有点懵神:“开宗立派?若非这么年轻,在行当里又没什么名望,他哪能拉起宗门来啊?就算他想,行当里的老前辈们也不能同意啊!”
实用慢慢地摇头:“要开宗立派,若非的资历确实不够,可他手里,却拥有最关键的一样东西。”
仉立延:“什么?”
“传承,”实用一边思考,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十洋志》、《鲁班书》、腾云步、玄牝三卦,除了玄牝三卦以外,另外三样传承,已经被若非收归私有。这些东西不能传入仉家,如果也不能传给外人,那就只能失传。就算为了让这些传承延续下去,若非也应该开宗授业。况且若非开宗立派的事,也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只要那三个人肯出面保他,就没有问题。”
实用口中的“那三个人”,除了行当里的三座大山,还能有谁?
仉立延挠了挠头皮,一脸闷,好像还是不太认可青崖子的提议。
实用接着说道:“家里这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若非要开宗,大爷和二爷都那么护着他,肯定会全力支持。到时候,若非作为一门之掌,肯定会成为仉家的一块新门面。”
青崖子也笑了笑,转过头来对我说:“早就算到你会开宗立派,可没想到这么快。这就是你的命,想逃都逃不掉。”
我还了一个笑脸,旋而对实用说:“就算开了新宗门,我也没资格收徒吧,毕竟我自己现在都还没出师呢。”
“不需要收徒,”实用这会儿也是心情大好,脸上挂满了笑:“开宗立派,也不过就是混个名头,雷声大雨点小,声势够了就行。再说就你现在这点修为,真要收了徒弟,那还不得误人子弟啊?”
刚刚的紧张情绪,也随着实用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每个人脸上都是说不出的轻松。
不过这样的轻松可不能持续太久,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姚玄宗打了电话,把开宗立派的打算告诉了他。
说实话,打电话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忐忑,毕竟自己的修为、资格都不行,贸然开宗,十有八九会遭到老前辈们的训斥。
可姚玄宗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当他听说我近几年都不打算收徒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直嚷嚷着,我们这个行当已经一百多年没出现过正儿八经的新宗门了,如今终于又要出一个,他无论如何也要来见证一下,顺便把张真人和空云道长也叫上。
大概是因为太激动,姚玄宗在电话里变得十分啰嗦,一会吆喝着要给我算一个开宗的良辰吉日,一会儿又嚷嚷着要给我的宗门起名字,搞得好像不是我要开新宗,而是他自己要开新宗似的。
我还是有些担心张真人和空云道长的态度,可他们两个我又联系不上,于是就像让姚玄宗帮我问问。姚玄宗直接拒绝了我的请求,说不用问,张真人和空云道长一准支持我。
有他这么一番话,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是稳稳落在了地上。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傻乐,没想到刚入行两年多,咱也要成为一门之掌了。
不过我也没时间一直乐呵,赶紧收了收心,到老巷子里叫上李淮山他们,开始这一天的修行。
顺带一提,之前二爷让仉立延帮孙路远找个安身的地方,仉立延找是找了,可孙路远不太满意,最后就直接搬进了老巷子,在李淮山家睡沙发,黄玉忠昨天也搬了过去,说是旧货店这边有女人,他住得不方便,还是三个大老爷们住一块儿得劲儿,早上也不用被拎起来打扫卫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