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将所有的身心都投放在某件事上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朝升夕落,五斗米阵终于变成了我预想中的样子,仉云衣他们也应时来到了我的旧货店。
将整整一套五斗米阵改完,高强度的工作和长时间的全神贯注已让我头昏脑胀,仉亚男端了一杯养神的浓汤进来,告诉我人已经到齐了。
我现在直感觉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膨胀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喝着汤,等待自己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直到汤碗马上就要见底,我才有心思去品一品汤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汤熬得很好,浓香中不乏鲜甜,附在汤碗表面的一点点油星,也丝毫没有腻歪的感觉。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汤,笑着问仉亚男:“这是你做的吗?”
仉亚男白了我一眼:“不是我还能是谁啊?”
我讲汤碗放在一旁,略带着些调侃地说:“手艺见长啊。”
仉亚男一点也不谦虚:“那当然。行了,赶快出去吧,大家都在外头等你呢。”
这时李淮山放下了手里的书,将我最近整理好的几个笔记本摞起来,稳稳地抱在怀里。
我也没再耽搁,朝李淮山招了招手就出了门。
来到客厅的时候,仉寅正和仉立延你一言我一嘴地说着话,两个人都是一副火急火燥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吵起来了。
仉云衣则搬了一把椅子,独自一人坐在门口,一双眼睛里闪着精光,痴痴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我的脚步声,三个人同时转头,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时间依旧很紧张,我不打算废话,直接李淮山手里的三个笔记本递给了他们,他们跑过来接东西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疑惑,我也只是对他们说:“先看看,看完了再说。”
仉寅平日里是最聒噪的一个,可这会儿一页一页翻着纸页,却又变得格外安静,仉立延和仉云衣时不时还会交流一下,只有他,一个字都不说,就是默默地看。
过了好一阵子,仉寅“啪”的一声将本子合起来,抬头对我说:“之前我还在想,你一没根基二没实力的,怎么可能斗得过小魔王,没想到啊,你手里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钱。”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索性也不再废话,直接说道:“目前我只改了定神、催煞和五斗米阵这三道传承,家里穿下来的其他手艺,以后有时间再改。我现在的想法也很简单,咱们老仉家的大部分术法,都是先动煞,再动念,虽说这样做在实战中能稍微节约一点时间,但也导致了术法的威力完全和煞气挂钩,煞气强,术法就强,煞气弱,术法就弱,加上煞气这东西,对术法本身就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一旦煞气强到了某种境界,不但不给术法更多加持,还会抵消术法原有的威力。”
仉立延也开口道:“当初老太爷建在的时候就说过,仉家人身上的煞气,归根结底是把双刃剑。”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眼下这三道念力被我改良以后,都变成了以念力行术,再用煞气加持,但每次加持的煞气不易过多,怕就怕,如果在术法内注入了过多的煞气,反而会让威力大打折扣。”
仉立延笑了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仉家人人身上都有煞气,但好在体量都不算太大。”
我依旧点头:“那就好。十四叔,仉寅,云衣,眼下这三道传承,我也只是刚刚改好,至于改良后的术法,究竟能发挥出多少威力,还要靠实践来检验。”
说到这,我看了看东墙上的挂钟,现在正好是早上八点。
随后我才问仉立延:“仉恒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仉立延说:“明天早上六点半,小辈们先去修车厂集合,七点钟准时出发,估计大爷会在八点左右开坛。”
我稍作思考,才对在场的人说:“咱们就不去修车厂集合,明天早上七点,直接从旧货店出发。论修为,在坐的人都比我深,二十多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仉立延顿时皱起了眉头:“不去集合?若非,你在想什么啊?”
我说:“在明天开坛之前,我希望在坐的各位都能将改良过的五斗米阵吃透,在青云山上施法时,也务必要使用改良过的阵法。”
仉立延不傻,他很快就明白我在盘算什么了,可脸上还是有些担忧:“可不管怎么说,咱们也不能不去集合啊,到时候大爷怪罪下来,我可承受不起。”
我就冲着他笑:“只是不去集合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你们都是二爷这边的人,大爷就算动怒,也就是做做表面文章,不会真把你们怎么样的。”
仉寅拍了仉立延一下:“十四叔,你就别啰嗦了,咱们时间本来就不多,你老是在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上就差不清,可是要误了正事的。”
仉立延当时就甩了仉寅一个大白眼:“仉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怕他们两个嚷嚷起来没有,就挥手将他们打断:“时间不多,大家都忙起来吧,回头我去找江老板,让她帮忙解决大家的伙食,到了晚上,就委屈大家一下,只能打地铺了。”
站在我身旁的仉亚男说了一句:“中午还是我来做饭吧,老江这两天正忙着攒新符,估计腾不出手来。”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还是和大家一起研究新阵吧,老巷子这么多餐馆,你们想吃什么,中午我去买。好了。”
一边说着,我就拍了拍手:“都忙起来吧,咱们只有二十多个小时,辛苦各位了。”
仉家人做事向来都很有效率,接下来也没人再掰扯别的,几个人围在一起,抱着我的笔记啃了起来。
我和李淮山则回到了卧室,打开衣橱的暗格,拿了两百多张符纸出来。
这些符纸,说起来还是当初我去西海固的时候,陈老汉执意塞给我的,要知道这可是善堂出品的顶级符纸,放眼整个行当都找不到多少了,我这次一下就拿出来两百多张,心里别提多肉疼了。
既然要开坛祈福,肯定需要用到符箓的,我打算将这些符纸一次性全都洒出去,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仉家的小辈们,在仉家,仉如是也不是得天独厚,跟着我,一样有利可图。
李淮山拿来了一个行李箱,将符纸装好,我又从铁锤身上薅了一撮软毛,从货仓里拿来一杆紫竹,将猫毛攒起来,粘合成笔。
铁锤常年受龙骨滋养,它身上的灵性,可不是寻常妖物能比,用它的毛做出来的朱砂笔,一样是世间难寻,只不过我的手艺太差,做出来的东西自己用用还行,卖肯定是卖出去的。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铁锤最近这段时间脾气见长,为了从它身上弄几根毛,我的胳膊上又多了好几道血淋淋的爪痕。
这边我们还在为明日开坛的时做着准备,另一边,实用已经处理完莘县的事,当天中午就回来了。
他一进门,先是迅速朝仉云衣他们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就抬起头来,用极快的语速对我说:“等青云山的事一结,你立即去趟莘县,把租子收了。”
我心里也是奇了,不由地发问:“去莘县收租?”
实用点了点头,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对我说:“莘县那边的事情我都搞定了,之前被仉如是派来搅局的那些人,现在都改投到你门下来了。以后莘县的生意,就是你的生意,过两天你再把海滨东路拿下,到了那时候,你和仉如是在山东都坐拥两座山头,至少表面上已是实力相当。”
仉立延抬头朝实用那边看了一眼:“什么实力相当?”
实用冲他摆了摆手:“忙你的,别分心。”
完了实用又对我说:“我已经在海滨东路和莘县都布好了局,仉如是如果有意将这两座山收回去,不但不能如愿,还要再交一座山头出来。”
我说:“莘县那边的人,就这么心甘情愿把租子交给我。再说仉承海回来才没几天,莘县那边的街市不可能这么快就建起来吧?”
“以后再跟你解释,我喝口水就走。”
一句话说完,实用就抱起了水杯,咕咚咕咚一阵猛灌。
等他那边消停下来,我才开口问他:“你又要干什么去啊?”
实用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随后便冲我一笑:“滨海东路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好好打点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住在那了,估计要到月底来回来。”
他回来得急,走得更急,话音没等落地,前脚就已经踏出了门框。
直到实用走远了,仉立延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抬起脸来问我:“刚才那人,是六妹家的姑爷吧?”
我本来不想让他分神来着,可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纳闷了:“不对啊,十四叔,按说你在家里排行第十四,可我六姑,排行第六,为什么你叫她六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