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带队避开了贯穿林子的河道,一直沿着旱路深入,说是旱路,可因为刚刚的一场大雨,土壤变得软绵潮湿,非常难走。
中途我取下了压在左眼上得隐形眼镜,尽量让炁海流沙的视野变得清晰一些。
大炁流转,方圆数百米光景尽收眼底,跟踪者一直没有出现,这让我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些人只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现实中并不存在。
好在我的心神还没有被潮湿闷热的气候扰乱,我知道,这次的行动,一定会有人跟踪,不然就无法解释,芒市中为何会出现仙蛊的传言。
现在我越发怀疑丹拓的身份,在所有人中,只有他的底细是我摸不透的,谁也说不好,这个在缅甸生活了几十年的降头师,和不周山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
又或者,那个潜伏在我脑海中得跟踪者,就是他。
晚上十点钟,雨总算停了,夜空中的乌云渐散,一弯牙月早已挂在了东天。
途径一个地势相对平缓的小山鏊时,金向前在一个小土丘附近发现了几个兔子窝,俞老板朝洞里扔了一张亮银色的薄纸,没过多久,就有一只毛茸茸的大兔子顺着洞口冲了出来,温老板立即上手,一个箭步上前,闪电般出手,当场抓住了兔耳,随后自有江老板跑过去,用蛊物将兔子毒昏。
看样子今天夜里,我们又能吃上一口热肉了。
土丘附近的兔子窝不少,偶尔能碰到空的,但大部分洞穴里都存了货,俞老板他们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足足逮了八九只,足够我们这些人开一次荤了。
好在自从体质变化以后,我的食量已没有过去那么吓人,要不然,这八九只兔子,还不够我一个人果腹。
金向前拎着两只兔子走到我面前,咧着嘴冲我笑:“今天晚上,给你们做烤兔肉吃。”
除了手上的两只,他背后、腰上,还挂着几只昏死得灰兔,浑身上下毛茸茸的,加上天气闷热,他的形象,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脖根发汗。
就在金向前冲我吆喝的时候,江老板走了过来,对我说:“不太对劲。”
我不由皱了一下眉:“怎么了?”
江老板说:“野兔不喜群居,领地意识很强,这么一个小土丘上,却出现了这么多兔洞,这可不是常有的事。”
就听丹拓在一旁说:“野人山就是这样,不合常理得事在这片地儿上就合理了。再往前走一段,就到罗河一带了,现在正好又是汛期,河道附近的野兽为了避险,全都会退到这里来,这些兔子,估计都是从罗河那边来的。”
说完这番话,丹拓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小二爷,趁着雨停,咱们先停下来缓缓吧,等到了进了罗河圈,可就不能停了。”
从进山到现在,丹拓也不是头一次叫我小二爷了,刚开始的时候听着还怪别扭了,不过他叫得多了,我也就渐渐适应了。
我先是朝金向前扬了扬下巴,让他拿出地图来,随后又问丹拓:“罗河圈是什么地方?”
还没等丹拓说话,李淮山就说了句:“我看过地图,前面没有河道。”
丹拓这才开口:“罗河不是一条河,而是三十多条溪流的总称,那些溪流在前方的山林中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水网,而被水网圈起来的那片地,就是罗河圈。那地方是野人山外三层中最危险的地方,尤其到了夜里,毒虫和野人都出来活动,简直寸步难行。”
温老板也附和道:“对,野人山之所有外山不赶夜的说法,就是因为罗河圈一带常有野人出没。”
这时金向前拿来了地图,李淮山凑过来看了两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前面没有平坦的地方了,只能就地扎营。”
我问金向前:“上次大伟他们进山的时候,把营地扎在什么地方?”
金向前仔细看了看地图,说:“他们走得还挺深的,好像……是在这里扎的营。”
一边说着,金向前还在地图上指了指。
他手指的位置,是两座山的夹缝,附近还有一条河道,乍一看,那地方确实是个扎营的好地方,就算生火做饭,炊烟也会被山头挡住,不易被跟踪的人察觉,加上附近还有水源,水中估计还有鱼,可以为队伍补充食物。
但若从炁场上来判断的话,那地方半边遮山,半边靠着水,阴气冲阳,大炁难通,是个容易吸引邪祟的阴晦之地,我估计大伟他们可能是在扎营的当天夜里遇到了鬼物,才不得已提前撤离山区的。
我大略看了看地图,对李淮山说:“那就原地扎营吧。”
李淮山立即从背包里拿出了生火用的东西,找了一块不生草木的土地,和金向前一起在地面上生火,等地面差不多被烤干了,我才到林子里捡了树枝和树叶,大家一起动手,在干地上搭起了一个可以挡雨的草棚。
这次进山,我们带了帐篷,但丛林被大雨浇灌过以后,地上的水汽太重,如果几个帐篷同时扎开,需要占用很大一片场地,也不知道要点多少火堆,才能将这么大一片土壤烤干。
眼下,一个用树枝和树叶搭建起来的棚子,远比我们带来的行军帐好用得多。
其他人窝身在棚子里铺开睡袋,金向前又在棚子附近起了火架,在那给我们烤兔子,丹拓第一个收拾妥当,就钻到棚子外,坐在地上看准金向前一个人忙活。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被雨淋湿的烟包,进山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口袋里的烟也没能幸免,我反复看了看,每一根烟都腌成了咸菜,根本没法抽。
李淮山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盒烟,连同打火机一并递给我,我接了烟和伙计,冲他笑了笑,随后就迈开步子,走到丹拓身边。
丹拓听到脚步声,就转过头来看,我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都将烟盒火机递给他。
丹拓显得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我笑了笑:“刚见你的时候就闻到你身上有股烟草的味道,我知道你平时是抽旱烟的,不知道卷烟能不能抽得惯。”
丹拓点了烟,舒舒服服地吐了一大口云雾,随后才开口说:“老仉家的人都有一副好鼻子。”
我来到他身边,找了一块干爽的地面坐下,问他:“罗河圈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丹拓吐一口烟气,说道:“罗河圈的毒虫还好说,毕竟那地方离蛊巢还远,虫子身上的毒性不烈。最麻烦的是野人,这些家伙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对罗河圈一带摸得很透,神出鬼没得,特别难对付。”
这时李淮山也钻出了棚子,从丹拓手里接过一根烟点上,一边说着:“野人是什么东西啊,就是住在山里的人吗?”
丹拓用手比划着说:“说是人,但也不像人,它们身上长黑毛,远看和猩猩差不多,近了看,又特别像人。以前我跟着师父进山的时候见过一次,我记得,罗河野人的身子很短,但胳膊和腿好像都很长,对,又细又长,手掌和脚掌都很大。”
听着丹拓的描述,我不由地皱眉:“身上长毛,手脚大,胳膊细长,这不是矮骡子么?”
丹拓摇头:“矮骡子我知道,那东西最高的,也就是到人的腰这么高,可这里的野人不一样,矮点的,身高也有一米六、一米七,高的能到两米过。而且矮骡子身上有灵韵,算是一种灵兽吧,罗河野人就是一帮茹毛饮血的畜生。”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地上,默默抽着烟。
李淮山则和丹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明里看两个人是闲话家常,但我听得出来,李淮山是想从丹拓嘴里套话。
期间丹拓讲起了罗河野人的一些旧闻,因为时隔太久,他说的那些事,大多我都不记得了,但也没有全忘干净。
当时丹拓曾说起过野人柴的事,让我想起了贵州一带关于矮骡子的传闻。
所谓野人柴,就是野人砍的柴火。据说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时候,罗河圈一带还有几个小部落,由于每到夏季,山中就变得多阴多雨,所以部落里的人习惯在干燥季节储存柴禾,以备雨季无法生火,据说当时的人进山砍柴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凡是树根附近有腥臊气息的树都不能砍,这些腥气就来自于野人留下的体液,只要出现这股味道,就说明树已经被野人占下了,一旦当地人砍了这些树,就会有厄运降临。
传说有时候野人会转乘砍下一些柴禾,用麻腾捆好,整齐地放在林子周边的空地上,这些柴它们自己是不用的,专门拿来蛊惑进山的柴夫,如果柴夫为了省力气,将这些柴禾拿回部落,不出七天,部落中的女人就会无故消失。
如果七天过去,部落中的女人都没失踪,在第八天的时候,部落里的人就会得一种怪病,起初是浑身发痒,不出一个时辰,四肢就会麻痹,只能瘫在地上,等着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阳光铺洒大地的时候,自然就会将怪疾驱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