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有用看了看手表:“十……三四个小时吧,你现在啥感觉,清醒吗?”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一句“还行”。
包有用笑了笑,叫我去客厅抄书。
跟着他来到客厅的时候,我就看到屋子正中的茶几上摆着两本几乎要脱线的老书,书皮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黄土,上面都没有写书名。
我不由地皱眉:“哪本是《十洋志》,哪本是《鲁班书》?”
包有用抓起卧室门口的小杌子,走到茶几前坐下,随后他就一边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一边说:“我现在也分不清哪本是哪本了,你抄着抄着就知道谁是谁了。”
我坐在他对面,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封皮,就现里面的纸张已经黄、变脆,但凡我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将这些老旧的纸张撕破。
“你从哪找到它们的?”我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茶几上,问包有用。
包有用笑了笑,说:“这两本书,全都藏在王寡妇家里。她家房顶上的梁,有一根是空的,两本书都藏在里面,我要是没估计错,王寡妇的老公,应该就是马姓海商的后人。”
我随手拿过一个本子,边想边说:“听陈大棒说,王寡妇的老公好像是鲁班的后人吧。”
包有用递给我一支笔:“但凡是以木工活做营生的人,都能算是鲁班的后人。说起来,这个姓马的海商很有意思,大清国在列强逼迫下强行开海通商以后,他才倾尽家资下海找营生的,而在这志之前,他其实是个手艺非常好的木匠,据说还给清朝皇室打过家具。”
这就能和陈大棒的说法对上了,之前陈大棒也地的确确说过,王寡妇的丈夫出身于匠人世家,他们家祖上还给清皇庭打过东西。
这时候包有用已经翻开了另一本书,专心致志地抄了起来,我也没再说闲话,开始抄书。
我手里这本书,应该是郑和当年留下的那本《十洋志》,里面记载了不少与航海有关的星象知识,以及许多沿海小国的风土人情、药学巫术,而其中记载最多的,就是各种巫术。
说起来,外国的巫术和我们常用的道术,在施展的时候,都是用自身念力调动天地大炁,只不过我们施展术法的时候,主要是直接从外界提取炁场,可纵观《十洋志》中的诸类巫术,很多都是用动物的血来引大炁。
比如,有一个小部落的大巫常常会将蝎子、蜈蚣以及其他昆虫混在一起,在石臼中捣成碎末,每年最后一个月的朔月,他要带领族人进入一座底下墓穴进行祭祀,下墓之前,他就会将这种碎末摸在每一个追随者的额头上,并告诉他的追随者,在额头上抹下这些东西,是对祖先的尊重,这样一来,祖先就不会责怪他们不经允许就进入墓穴了。
如果下墓的时候不在额头上抹这种碎末,人就很有可能遭遇不测。
而每个曾遭遇不测的人,其经历都差不多,就是进入墓穴以后突然感觉背后凉,然后看到恐怖的幻象,这里面的一部分会因为幻象而自相残杀,有些人则会浑身瘫软,倒地不起。
自相残杀的人大多都没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而那些瘫软在地的人,虽说有一些最终被救了出啊来,但其中大多数依然在当夜死亡,还有一些人则在第二天醒来以后就变成了疯子。
在当地人看来,这些遭遇厄运的人,就是因为对祖先不敬而受到了祖先的责罚。
当我看到这一段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受到了什么责罚,而是被墓穴里的厉鬼索了命。
像蝎子、蜈蚣身上的毒,大部分都是阳毒,拥有很强的阳气,将这种虫子捣成碎末,等到毒素挥干净以后,就能成为驱阴辟邪的良药。
但要想让这样的药粉真正挥作用,大巫一定在里面注入了自己的念力,只不过书上说,大巫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有些时候,即便他的追随者抹了这样的东西,也一样会出事。
这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身上的阴阳气比例不同,有些人天生就容易招鬼,就算抹了药粉也没有用,有些人天生阳火比常人旺盛,普通的小鬼很难近身。
我感觉郑和很可能是个有道行的人,因为他在书里明确提到了“念力”这两个字。
原话是:“大凡巫法之流,多以念力为魔,亦以为三天大帝赐法,以常人之身纳卓绝之力尔。”
这句话的意思是,但凡是巫师、法师一类的人,大多认为他们身上的念力是一种特殊的魔力,认为是三天大帝将自己的力量赋予了他们,让他们拥有越常人的卓越能力。
这里的三天大帝应该是当地人信仰的某种神只,又或者是郑和对西洋诸国所信奉的神只的总称。
我不知道郑和在写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在地人的严重,念力是一种得自于上天恩赐的奇异力量。
这似乎也意味着,西洋法学和中土法学,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十洋志》中,对于各类巫术的记载可以说极其详尽,其中记载了一种用曼陀罗搭配养血、狗宝,以及另外十二中草药配置而成的药粉,当地人称之为“合花擦”,郑和则给这副药起了一个半音译半意译的名字:气合散。
书上说,这种要不但能治愈疟疾和船员的晕船症,还能巩固五脏之炁,在一定程度阻挡外界邪气入体。
一看到这种药,我心里就忍不住偷乐,琢磨着以后再带着李淮山去那些邪气浓郁的地方时,就提前给他吃点这种药。
不过我也知道,李淮山要想抵御外界邪气,主要还得靠自己的修为,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的主要任务也是督促他好好练功。
除了文字,《十洋志》中还穿插着各式各样的插画,有些是西洋小国的风水地理图,有一些,则刻画了西洋巫术的中的一些阵法、符文。
我可以不去理会那些山川草木,但阵法和符文我是一定要抄下来的。
人家的符文和咱们平时见得那种不一样,咱们这边的符文主要是文字加简单的图案,可西洋古国流传来得符文,很多都是结构复杂的图腾。
于是问题就来了。
我这人不能说多才多艺吧,可最终还算个正常人,平日里跳跳舞、唱唱歌,都还可以,像吉他、手风琴这样的乐器也会一点,可我也有一个天大的弱点——画画。
我画出来的东西,可以用“着急”这两个字来形容了,因为你压根看不出来我画的是什么东西。
记得大概是上高一还是高二的时候,有一次轮到我们组做黑板报,组长不知道我的底细,就让我画画,我也没废话,大笔一挥,就在黑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画了一只猪,结果别人都认为我画的一条狗。
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鼓励,至少我画的本来就是一个动物,而别人也认为我画的是一个动物,这就足够了,不管是猪还是狗,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我尝试着将书上的符文绘制下来,可连续画了几个,我都太满意,只能撕了重来。
不是我浪费纸,我真的是担心,一旦我亲手画成的东西留在本子上,看它看多了,我就把原版什么样给忘了。
包有用听到我撕纸的声音,抬头瞟了我一眼,问:“干嘛呢?”
我叹口气:“画符文。”
包有用看了看摆在茶几中央位置的《十洋志》,又抓起我刚刚撕开的一张废纸,展开来看了看,然后一脸惊愕地瞪着我说:“你这画得也太烂了吧!人家本来是两条头尾相连的蛇,你看看你画的,跟那啥似的。”
我问他:“啥?”
包有用皱了皱眉头:“形容不上来,反正不像人间的东西。”
说完,他还拿起了自己的本子,翻了两页,指了指画在本子上的一副建筑结构图,显摆似地说:“看看,这就是差距。”
我白他一眼,继续低头画我的符文。
就听包有用又说道:“算了,你也别画了,碰到图你就空着,等一会我帮你画。”
这番话倒是让我感觉到了一丝意外,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是个厚道人啊,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包有用不是这样的人呢。”
包有用:“我不是这样的人?那我是哪样的人?”
我笑了笑:“你啊,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觉得吧,你的气质挺像黑x社会老大兼土财主的。”
包有用听不下去了:“得,你也别损我。我就直说吧,书上这些画呢,我可以帮你画,但我有个条件。”
长时间握笔抄书,我脑子也有点僵,索性就将中性笔扔在一旁,活动了一下手指,对包有用说:“就知道你肯定有附加条件。”
包有用显得有点不爽:“我说,算上这次,咱们俩好像只见过三次面吧,看你这意思,你是觉得,自己已经把我吃透了还是怎么着?”
我咧嘴一笑:“行了,咱们不扯这些,说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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