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翻着眼皮,故意不去看仉立延,仉立延却一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他。
这两个人也是有缘分,仉立延平时和谁相处得都不错,偏偏和李淮山不对付,李淮山的戒备心很强,对仉立延却从不设防,但又常常和仉立延争来争去,偶尔也会闹得不可开交。
尤其是仉立延和他对练的时候,两个人总是一边打一边互相骂,不说脏话,又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见他们两个又陷入了僵局,我就调开了话题:“十四叔,你知道我的旧手机放在哪了吗?”
仉立延没多言,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我以前用的诺基亚直板,将它塞到我手里。
老手机上的卡已经被拿出来了,我将它要回来,主要是为了有备无患。
谁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像这次一样出逃,二爷给我买的新手机里内置了定位系统,我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
可我这边刚接过手机,仉立延就对我说:“老手机里也内嵌了定位系统。”
我无奈地皱了皱眉:“看样子二爷是决心要把我给盯死了。”
仉立延:“那你就想多了,二爷没这个意思。反正你要是再想出逃,不带手机就是了,那样我们也找不到你。之所以在通讯设备里内嵌定位系统,主要是怕你有什么不测。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得到幽冥通宝的消息就会在行当里传开,到了那时候,会有更多的人盯上你。”
我将两块手机一起收进口袋里:“我还真是香饽饽啊,总是有这么多人盯着。”
“还香饽饽,你想得美。”仉立延说:“二爷让我嘱咐你,以后在外面行走,一定要多一份小心,在咱们这个行当里,想得到幽冥通宝的人很多,哪一任阴差日子不是过得如履薄冰?除非有一天,你的修为能到三山那样的境界,不然的话,一辈子别想安生。”
我挠了挠太阳穴:“三山?”
仉立延:“龙虎山的张真人,茅山的空云子,阁皂山的姚玄宗,这三个人,号称是咱们这个行当里的三座大山,我是没机会见到他们,不过听二爷说,这三个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了半人半仙的境界。”
半人半仙,那不是和当年的宋宝山一样吗。
过去二爷总说行当没落,可既然在当今这个时代里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又怎么能说行当没落呢?
这个问题我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说出口。
这时仉立延又对我说:“总之你好好修行就是了,就算你一辈子也达不到三山的境界,至少还掌握着幽冥通宝,只要道行再精进一点,保自己平安应该没问题。行了,我还有事,不跟你们扯了,今天晚上你们就在养老院找间房休息吧,中午的时候,王磊会过来接你们。”
他一边说着,就绕开我和李淮山,朝大门那边走。
李淮山在后面问了他一句:“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啊?”
仉立延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应李淮山,只是转过头来对我说:“还有件事忘了说,寄魂庄的左有道来渤海湾了,他在这里读大学,最近几年都不会离开。你有时间的话多和他接触一下,二爷和大爷已经决定让他来做老仉家的监理人了。你要想对付仉如是,这个人应该能给你很大的帮助。”
关于左有道的事,我听二爷聊过一些。
二爷说,行当里的六大世家,每个世家都有一个监理人,所谓监理,明面上的意思是监视管理,也就是说,监理人要负责对世家的情况尽情监控,一旦有哪个世家弟子堕入了邪道,他们就会出手为世家清理门户。可实际上,这些监理人的主要任务是保证世家安全,但人家不会做你们家的义工,世家为了让监理人给自己干活,每年都要给监理人一些供奉。
至于这所谓的供奉到底是什么,二爷没有明说,只说是一些监理人平时能用到的东西。
这个左有道和我是同年生人,怎么就成了老仉家的监理人了,而且不只是老仉家,行当中的第一大富之家——东北老黄家,也是由他监理的。
对了,还有件事不得不说,仉立延口中的左有道,就是柴宗远的嫡传弟子。
大家可能对柴宗远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了,他就是当年险些战胜二爷,间接导致二爷创出牙拆八式的人。
说起来,老仉家和寄魂庄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我心里想着这些时候,仉立延已经走远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我才想起来,刚才忘了问他左有道的联系方式。
算了,没问就没问吧,说实话,我现在也不想和左有道有太多的瓜葛。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人家混得太成功,我怕见到他以后自己会心理不平衡。
在养老院住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王磊来接我们,回到市区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银行给张大有汇了两万块钱。
本来我是不打算汇这么多的,可仉立延也说了,要让张大有富得忘乎所以才行,两万块钱,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张大有这样一个连袜子和鞋油都买不起的人,兴许能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汇过钱,我和李淮山就回了老巷子,他要去看看宋子易留下的那家店,而我则打算先回旧货店,好好研究一下幽冥通宝。
一进旧货店的大门,就看到仉亚男正抱着一大堆被子、枕套朝外面走,起初我也没在意,可当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怀里的被子和枕套都是我的。
“你干嘛呢?”我停下脚步,问仉亚男。
仉亚男腾出一只手来摘下口罩,用下巴指了指怀里的东西:“你看看。”
我凑过去一看,才发现我最常盖的那床杯子上沾满了墨汁似的黑色液体,上面还散发着一股非常古老的清香气息。
仉亚男接着对我说:“你弄回来的那两个小东西没地方睡觉,大半夜爬到你床上去了,你看看这床被子,被他们弄上这么多脏东西,洗都洗不掉。还有那个大黑,竟然趁我不注意跑到老江的店里偷东西吃,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什么构造,吃了两口花生碎,今天一上午都不舒服,在大厅里到处打滚。唉,不和你说了,我先把这些东西扔了。”
说完,她就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我赶紧冲到卧室,就看到靠近门框的位置摆了两张一尺多高的小床,大黑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小黑则站在我的床头旁,拿小脸正对着仉亚男新换的枕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没吭声,就这么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
小黑沉思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跳,将枕头整个顶翻,接着又顺着床头柜爬上了上去,跳到我的枕头上以后长长伸了个懒腰,接着就轻轻地趴下了。
大概过了有三四秒钟的功夫,小黑的身子底下就浸出了一大片墨水般的痕迹,他还特意直起身子来看了看,观察“水渍”蔓延的范围,直到确认这一片黑色没有摸过枕头的边缘,才松了口气似地,重新趴下。
小黑的注意力好像都被枕头吸引过去了,我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我。
我觉得必须提醒他一下,就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一听到我的声音,小黑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完了还特意将我的枕头翻过来。
枕头背面沾满了“水渍”,可正面却一点事没有。
你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了!
处理完案发现场,小黑才将脸转向了我这边,发现我就站在门口,浑身上下顿时一哆嗦。
我走到床头前,将枕头翻过来,看了看枕套上的痕迹,又看向小黑。
小黑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一样,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我。
这时仉亚男也进来了,她朝我手中的枕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我:“小黑又上去了?”
“咱家还有枕套吗,再帮我换一个吧。”我先是对仉亚男说了这么一声,又对小黑说:“以后不许上我床。”
小黑点点头,又耷拉着脑袋走到临门的小床边,和大黑躺在了一起。
仉亚男很无奈地笑着,对我说:“我也是看他们两个没地方睡,才让老温帮忙打了两个小床。唉,真想不通,你家的鬼卒怎么这么蠢,我过去可是听二爷说过,鬼卒应该是阴阳两界智商最高的物种。”
智商最高的物种?
我朝大小黑那边看了一眼,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们两个和“智商高”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这些家伙真的有智商么?
关键是为什么灵体还要睡觉!
仉亚男帮我换好了枕套,又冲我笑了笑:“不过也挺好,有他们两个在,咱们这还能热闹一点。”
看得出来,虽说大小黑弄脏了我的床单被罩,但仉亚男还是很欢迎他们入住的。
仉亚男拿着脏枕套走了,我则坐在床沿上,从口袋里拿出了幽冥通宝。
大黑刚才还是一副蔫蔫巴巴的样子,此时见我拿出了幽冥通宝,他就好像瞬间充满能量一样,快速朝我这边凑了上来。
小黑见大黑下床,也一溜小跑跟了过来,只不过他来到床边以后,就变得鬼鬼祟祟的,一直小心翼翼地朝着床头那边挪,就好像我看不到他似的。
我瞪他一眼:“不许上床!”
被我识破以后,小黑似乎变得很不高兴,又耷拉着脑袋,慢慢退到大黑身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