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人,女人,嬉笑着,嗔骂着,声音婉转低吟。
“你是人是鬼?快快现身说话!”,韩乐感觉再次回到三年前那个冰冷的山洞,身上凉嗖嗖的,头发也有些发炸。
“你呀,真是,闭上眼睛就看到我了。”,仿佛一个捉迷藏的淘气女孩子,站在纱窗珠帘之后,失望地埋怨他没有用心去找寻。
韩乐连忙闭上了眼睛。一股强大的吸力,象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然后推进了一片雾气之中。
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周围灰蒙蒙的一片,他努力调整着视野,慢慢适应着。
灰暗的世界显出了一点点亮光,他慢慢地摸索着走过去。
终于,他看到了,一轮昏暗的圆圆的亮片,挂在他的头顶上空。这不就是他体内那面水晶镜子么,怎么挂到半空中了?
并且,镜子里面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翩翩移动着。
“你是谁?”,韩乐仰头问道,“这里是哪儿?”
“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叫倾城。”
倾城!
韩乐脑海之中如电光裂空闪过。
三年了,他几乎忘记了这两个字。
那条河,那个夜晚,那个白衣鬼,这些正是他噩梦的起源。
三年流浪的生活,让他差点忘记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你就是那个白衣鬼,对吧?你告诉我修炼可以成仙,那颗药丸可以医好我的母亲,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的母亲在哪儿?还有,小琳在哪儿?”,韩乐怔了一会儿,猛然对着镜中之人大喊了起来。
倾城!这两个字象两根针,刺痛了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白衣鬼?你的母亲?小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呀?”,镜中人声音委屈凄婉,但闻其声,便让人心生怜意。
“我不管!反正是你的事。”,虽然还有些嘴硬,可是韩乐也告诉自己应该冷静下来。
“我的事?你认识我吗?”,倾城微微一怔,不由得脱口而出。
“不认识!这是哪儿?我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你的识海,也就是你的神识居住的地方。这些雪片一样的东西,是你的记忆,一层层地铺在地上,形成记忆的年轮。通过修炼,你运用内视,就可以进入自己的识海之中。”
韩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雪地上并无足迹。
倾城又道:“那个养气殿下是一条灵脉,灵气充沛,你的这间小屋怎么可能比得过呢?哈哈!”
“灵脉?什么是灵脉?”
“你的问题太多了,应该自己去探寻!”
“不要走,还有,那条什么丝……”
韩乐忙抬头望去,镜中已经杳无人影。灵脉?识海?
韩乐反复咀嚼这两个陌生的术语,回想着刚才的情景,觉得脑海之中乱作一团,索性不再去想。
他又重新盘膝坐在自己修炼室里面的蒲团之上,运起聚灵印,继续进行《青云诀》修炼。
韩乐从来不会为自己绝对弄不明白之事浪费时间和精力。
修炼才是最当下的事。
《青云诀》又在小屋内回响起来,一团青气在韩乐手掌之间出现,翻滚了几周后,化作一只只米粒大小的气泡,钻进了他的经脉,渐渐生成小小的液滴,终于汇成了一股细细的气流,缓缓流动起来。
终于成了!
韩乐暗暗欣喜,可是灵气流刚刚在韩乐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之后,却变得越来越热,直到如地下的岩浆一样灼热激荡了起来,以致全身经脉突突直跳,他隐隐感到如果是在养气殿,灵气再浓烈一点,那些灵气就会破体喷射而出。
《青云诀》如其他吸纳灵气的法诀一样,打开身体皮肤之上的孔腺,吸收空气之中游离的零散灵气,最后打通人体经脉,锤炼人体的肌肉、骨骼和器官,形成真气、法气,使自身潜能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最终完成筑基。
《青云诀》不会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韩乐感觉到滚烫的气流如同流动的溶岩,冲刷着自己的经脉,似乎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在自己的体内刮着一般,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是他从未曾经历过的。
如同浪涛一般的痛楚几乎是要把韩乐的神志淹没,让他想要发出惨绝人寰的呼叫声。不过,现在的他早已经是失去了呼喊的能力,韩乐猛然地发现自己想喊也喊不出,想动也动不了,整个人仿佛变成一具木石雕像。
只有意识可以运行。
――要放弃吗?不!母亲在病痛之中,从未呻吟过一声,现在还不知道正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我为了母亲来到这青城修炼,怎么能放弃呢?――
韩乐的倔强之气又泛了上来,目光坚定,口气凛然,“我到底看看会有多痛!凝神静气!继续修炼《青云诀》!”
韩乐咬着牙,狠狠地对自己说道。
钝刀割肉,巨木撞墙一般的痛苦。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韩乐感到自己似乎摇摇欲坠,不能再坚持之时,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一闪而过,韩乐就再次出现在了那个神奇的空间之内。
四周还是那有如实质的灰雾。
那面镜子依旧悬在半空,只是那个镜中人不知所踪。
这里是我的识海,韩乐暗示着自己,平复了一下心境,索性就地盘腿坐下,手掐聚灵法决。和刚才在自己的炼气室修炼《青云诀》一样,开始采集灵气。
那无尽的痛苦再一次袭来,仿佛刚才只是停顿了一下。周围的灰雾之中,闪过无数星光一样的白芒,与韩乐的痛感响应着。
这时韩乐的整个身体已经被内部经脉之中那强大的冲击扭曲了。他的头被压下又仰了起来,空中那面镜子之中,出现了一幅幅清晰而又奇异的画面。
一个浑黑的恢宏世界正在慢慢推移着,向自己靠近。
不,应该是自己在前进!
韩乐纠正着自己的感觉。他此时好像进入了这面镜子之中,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色,这面镜子既像一只旋转着的钻头,又像不断截取着图像的镜头,带着他进入了这个黑色的世界,又把这个世界的一切,清晰无比地映射到了他的眼前。
这难道是地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