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容玠的脾性，别人都算计到头上了，他自然是要回击一二的。
只见他不疾不徐搁下筷子，“说起来，本官也有些疑惑想请教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兵马司拿了几个疑似北梁人的细作，不知殿下如何看待此事？”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窈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
冯文山夫妇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恐怕也只有容玠也敢将这种事摊开摆到明面上来。
薛行野不紧不慢挑了下眉，脸色难掩惊讶：“竟有这种事？容大人可确定是我北梁人？”
看他那副模样，倒像是果真不知情一般。
如非已经在黑风寨和他打过照面，宋窈都能被他这演技骗过去。
容玠扯了扯唇似笑非笑：“十拿九稳，若非有一定的把握，下官也不会在太子殿下面前提此事。”
薛行野眉头紧皱：“那容大人可查到他们潜入盛京的目的？”
容玠眸光淡了些：“暂未，所以才想请教太子殿下。”
对方拧了拧眉：“此事孤毫不知情，不过既然已成事实，那就按照你们大齐的规矩来惩治，不用过问孤的意见。”他唇角抬了抬，“如此容大人可还满意？”
即便证实确实是他北梁的人又如何？容玠也没有证据把这事和他扯上关系。
既然没有直接发难，想必容玠也是严刑逼问过后，并没有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信息。
容玠凝视着他，缓缓勾唇：“太子殿下果然深明大义。”
一顿饭下来，基本上都是容玠和薛行野夹枪带棒互相攻击，其他人吃瓜看戏胆战心惊，生怕下一秒这两人就打起来。
薛行野笑吟吟开口：“今日一聚孤才发现与容大人相谈甚欢，甚至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他的视线在宋窈身上停留了一瞬，也不知是冲谁说的，“孤已经开始期待朝宴那天再聚了。”
吃完了饭各自撤去，冯文山难得没有挤兑容玠，一脸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麻溜地带着媳妇儿溜之大吉。
宋窈端详着容玠的脸色：“二郎，你还好吧？”
他收敛了眼底的阴霾，又恢复了风光霁月：“无碍。”容玠拢了拢眉，视线定在她脸上，眸色微缓，“此人图谋不小，你日后遇见，当提防远离为妥。”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总觉得薛行野对待宋窈的态度热络了些。
宋窈倒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不过为了宽他的心，还是应了下来。
“你放心，我有分寸。”
＊
朝宴当天。
一大早，宫门口已经聚集了数辆马车。
今日进宫赴宴的不止六品以上朝臣，还有臣子们的家眷，如此一来，可谓热闹至极。
宋窈来的时间不早不晚，男女分席而食，入了宫她和容玠就分开了，转头和宋青苒秦婉等人坐在一起。
宴席设在保和殿，装潢气派庄严，屋檐房柱上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地面更是由金砖铺就，极尽奢靡。
宋窈也见到了宋青苒的亲娘，对方生得美丽端庄，神色温和瞧着她：“你就是容夫人吧，总是听我家苒苒提起，今日总算见到了，果然是个标致人。”
“宋夫人好。”宋窈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心头思绪翻涌。
毕竟按照辈分，她该唤面前的人一声舅母。
宋夫人对宋窈印象很好，她并不是待人热络的性子，却也拉着宋窈说了许久，让宋青苒都吃了一惊，看向宋窈的眼神更为复杂。
“夫人。”
宋窈抬起头，瞧见了一相貌儒雅，神色略显严肃的中年男子，他蓄着不长的胡须，年纪四十出头，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
她瞬间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宋太傅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下意识偏头看过去，目光落在宋窈脸上，微怔了怔。
那女子仰头看过来的一瞬间，他恍惚看见了另一人坐在长廊下，笑吟吟仰头唤他：“阿兄。”
然而待他细看，只是那一瞬间的神似，不同于小妹的活泼，这女子的气质更为温柔坚韧，锋芒内敛。
宋太傅晃了晃神：“这位是……？”
宋夫人有些稀奇，自家夫君难得会过问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更别说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陌生女子看，已经算失礼。
她但并未觉得吃醋，只觉新鲜：“夫君有所不知，这位是容侍郎的嫂嫂，之前苒苒也提过。”
宋窈明显的感觉到，在听闻她和容玠扯上关系时，这位宋太傅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淡下来，他漠然地点点头，随即便不再关注宋窈，交代了宋夫人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宋夫人脸色有些尴尬：“容夫人莫要见怪，我家大人他……他性子直。”
宋窈含笑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她不经意抚了抚眼角，心想，看来原主长得不太像生父生母，反而更像她这个舅舅。
宋青苒有些失神，方才父亲失态的那一瞬间，是想到了谁呢？
没过一会儿，薛行野和薛摇光一前一后来了。
“北梁太子，明月公主到——”
这次来的不止北梁，还有几个小国的使臣，不过主角还是北梁。
大臣们看到薛行野，面上带着恭维笑意，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薛摇光不大喜欢这种场合，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扫过角落里的宋窈，顿时眼睛一亮，朝她抬脚走了过去。
“宋姐姐！”
见状众人神色各异：“没想到容夫人竟然和明月公主有交情。”
楚云皎不忿地咬了咬唇，眼里闪过一抹恼恨：“趋炎附势罢了，一个别国公主，也值得她上赶着讨好，简直丢容侍郎的脸面！”
果不其然，那天回去后她爹得知了此事就把她臭骂了一顿，说不该得罪薛摇光。
这位明月公主在北梁十分受宠，又是薛行野的胞妹。
婚事还没影呢，就把小姑子得罪了，那北梁太子岂会对她有好印象！
众人神色讪讪，不敢搭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那明月公主主动上前搭讪，和容夫人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