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漆黑,天色黯淡。这里是洞凌湖一片风景极好的水域,此时此刻正拥有着千年万年来都从未拥有过的热闹。
人群,或乘着浩大奢华的船只,或乘着一叶小小的扁舟,亦或者施展了身法悬浮在空中……然而无论他们采取了怎样的方式停留于此,他们所为的,也不过就是将这场堕仙谷入门的试炼看的清清楚楚而已。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强者,所以有的人对于当下的这一幕场景心里还是十分珍惜的。毕竟这可是一个一品势力历经了一段岁月以后才会举行的事情。
就算他们这些人参与不了,或者就算参与了也没有丝毫的胜算……但是如果他们可以亲眼见证这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的话,那他们也是可以从中受益匪浅的。
“噗通——”
那是落水的声音,此刻陆陆续续地在这片高台的边缘响起。望着水面失去原本的平静,一圈圈波纹杂乱无章地自水面之上泛起,众围观者却是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尽管水面泛起的波纹层层叠叠且又很是杂乱,但是这些围观者却是都知道,这些落水的人已经差不多是没救了。
这高台,也就是那漆黑如墨的石柱……它完完全全就是一根巨大的烙铁,那上面可是刻下了数不胜数的诡异符文,阻挡攀登者前行的禁制也是一层又一层。
说真的,寻常修士若是想要上去,没有个元婴期的修为那是不行的。而就算是元婴期,哪怕他们上去了,在他们耗尽精力又染的一身伤痛的情况下,他们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这拥有神鬼莫测之威能的高台不过只是他们加入堕仙谷的第一道阻隔而已。哪怕是真的登临了,在后面等待着他们的,也还有着两道更加可怕的考验。
然而这石柱高台虽然如烧红的烙铁一样的可怕,但是能否通过它的考验,其实也还是有着几分运气的成分在没的。
这座石柱高台约莫可以有千丈之高。它是由一整块石头凿刻雕琢而成的。其实也有很多人怀疑过早些年以前这就是一整座山峰,但是现在再谈起这事也没什么意义了。
而有意义的事情是,当初建造这高台的人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居然在布置禁制之时采取了一个十分奇异的方式。
关于这整座高耸入云的高台,只有堕仙谷的人还有经历过它考验的试炼者们才知道,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下一步试炼者到底会遇到怎样的禁制阻隔,根本就无从得知。
因为这禁制根本就没有按照正常的逻辑来布置……有的地方禁制不仅数量繁多而且威能又十分恐怖,而有的地方的禁制则是数量稀少,并且威能也就一般般的样子。
类似于这样的状况也只不过整座高台具体状况的冰山一角而已,这高台真正的可怕,实际上还是得试炼者们自己去领略。
…………
“看,快看那个少年,这都能五百丈了吧,他居然还能以不变的速度攀爬,难道这人真的是一个怪物不成?”
“是啊,我已经关注他许久了。没想到他居然可以有如此毅力,居然可以坚持到现在,当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你们懂什么,我看那少年可不止是只有什么坚强的毅力吧。你们看他登台时候的手法,那起手落脚叫一个简单利落,你们再看看他那真元的流动形式……人家也是有方法有经验的人了。”
一道道声音不断地在人群之中响起,随着白夜的发挥,他那异常的表现终究还是被一群围观者发现了。
不过想来也是,虽然他现在刻意地将自己的实力压制成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人族修士,只有元婴期初阶的修为,但是他这些年的历练那可不是白经历的。
他的修行之路,是自他的脚步踏出邙山的时候开始的。一路之上,他以邙山为起点,经过万妖之森的最外围进入北境。
从十万大山到星寂宗再到北锋疆场……一直到现在,他在短短十年间已经经历了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经历过的事情。
然而他的脚步没有白白地烙印在那些土地之上。在他的成长路上,他所留下的,脚印、汗水、血液、腐肉、残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痕迹,一个个见证他成长的痕迹。
想要真正地在荒界行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是远远不够看的。时间,他需要的就是时间。
他需要这个东西,只有它才能赋予他足够的空间,让他于悄无声息之间成长为一尊相对于整个荒界来说都是恐怖的庞然大物。
他现在要加入堕仙谷,绝不是为了什么回味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那些大道统都以为他自己陨落了,但是他还是稳健一些。
修途路远,前方皆敌,敌皆强横……这是一个无比阴暗的事实,他只能去面对。然而自阴暗之中崛起却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之一,只要给白夜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成就自我。
关于这一点,当年的墨土,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现在,他就当自己是一粒大蒲公英的种子,他正主动地将自己送向一片为黑暗所笼罩的沃土。
尽管,那沃土黑暗。
但是殊不知这样的环境正是他所需要的,如果他选择了在荒界招摇,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名头便可以在荒界火爆之时了。
耗费了整整七十多名渡劫修外加三名大乘期的恐怖存在都搞不死他……若他真的敢招摇过市,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迎来一场所谓的“正义”围杀。
而一但如此,于他、于妖族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他是白夜,可他也是樊离。他为杀帝,亦为妖族司战争杀伐之神明,现如今的妖族同他从本质上来讲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更何况妖族也并不是一个为他所不耻的种族,洪荒时的他之所以选择了中立,不过也就是因为他对妖族和巫族同样留有一丝敬意以及好感,然后不想淌这浑水罢了。
只可惜今时今日是时过境迁,万事万物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人族居然可以踏上天地霸主这个宝座,说实话白夜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洪荒过后,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不过想想,这个结果的确可以反应出太多的问题。巫妖二族,可以说是足足争了一个纪元之久……然而他们争到最后,是洪荒的碎裂,是纪元的大劫,是人族的上位。
对于妖族以后该如何发展,白夜尚且未思量出一个具体的路子。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确,那就是妖族绝对不可以在他的手上覆灭。
他的手上握有一块奇石,是它让自己明确了诸多跨越了岁月长河的因果。那化为一株草的经历让他明白了许多,也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招摇的出世,那是妖族现在该有的样子,不是他。他明白这荒界的势力对妖族充满了敌意,但是妖族底蕴恐怖,况且又枪打出头鸟,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乱子出现的话,这些势力都不可能动手。
但是这招摇的人如果从一族变成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一但他选择把自己放在明面上,不论是于妖族还是于他,都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举措。
这样的话,不谈妖族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就算他可以在层出不穷的猎杀之下生存下来,他的成长空间也都会被那些势力尽可能的压缩的。
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有白衣仙留下的诅咒咒印,以及天道意志亲自凝结的上苍罪印……那两样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所以与那炽热的光明相比,他再一次选择了黑暗。他并不是不向往那炽热的光明,他只是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是一颗种子,还不是飘满昔日墨土的大蒲公英。
“第四千零一位,林总好。”
“第三千位,白邪。”
“第两千九百九十九位,萧旷。”
…………
黯淡一片的天穹中赫然是一副云海翻涌之像,然而就在这墨色的云海才刚刚翻涌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道暗金色的大榜便已经同遮天铺盖般自这方天穹之中铺陈开来了。
那只是一幕简单的名单而已,参加试炼的人现在还剩下几万个,而能够进入这名单的就是前一万人。
前一万人,每一千人为一个层次,一个层次享有一个颜色的名字。按照分级,最低级的九千是红色。而那分级,则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以及幻彩之色。
此时此刻,白夜赫然已经黑名之人了。然而他虽隐匿了自己的樊离之血,但是那体魄的强度却是还在,虽然他自己刻意在压制掌控,不过现在看来,却还是冲的有些猛了。
不过还好,现在的他只是初步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还不如榜单前几百的人那般引人注目呢,远远算不上太过于出名。
不过此刻,在那观众席之中各种惊叹之声真可谓是此起彼伏了。堕仙谷招纳新人,光是试炼者就来了将近有十万之数,而旁观者,更是来了十余万还不止。
不过此刻,放眼石柱高台之下的水域,却是可见那水域早已经变得黑红一片了。毕竟现在还在接受考验的试炼者还有几万人,而除了他们以外的,则是早已经陨落在了池水之中。
“少爷,少爷——”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
一道道呼唤之声在这水域的边缘不断地响起着,听起来十分的悲呦,让人生出一种震撼不已的感觉。
然而殊不知,这样的声音其实从试炼开始便从未停止过。那些失败者,有背景的,还会有人在他们死了或者濒死之时呼唤他们的名字,或者下水去找他们。
但是那些单枪匹马来到这里的这些人,却是全然不会有人去管他们的。
不论他们来到这里之前是谁,有怎样的天赋与机缘,或者是在某一片地域有着怎样的名声……在这里,在他们乘着黯淡的霞光落入黑红一片的浑水之际,他们便只能拥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失败者。
他们的名字不会被人铭记,而那道天穹金榜之上的名字……绝大多数吧,也不会被人铭记。
也许相比于别人他们的名字已经可以算是足够耀眼了,但是对于观众们来说,只要他们的名字还不是黑白二色的,便没有资格入他们的法眼,为他们所彻底铭记。
而那些拥有幻彩之名的,莫说是这些普通的观众,就是那些在冥冥之中默默掌控一切的堕仙谷的人们,也都已经通过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将他们定格好了位置。
至于那些前一百甚至是前十的……好不夸张的说,他们应该是早已经被人给预定好了的人了,不出意外的话,一但正式入门便会有人将其领走。
而对于白夜而言,现在还不是他要展露锋芒的时候……所以他一直都在全力以赴地演绎着自己这个散修参赛者的角色,将自己描绘地就好像是一颗不怎么明亮的火星一样。
火星小小,不明亮、不耀眼,更不会惹人注目……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堕仙谷是他的仇人,总有一天这个巍然恐怖屹立于荒界岁月之中的庞然大物会毁在他的手上。
但是这个仇家的真正面目他还真的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值得他去争夺一番的东西,这里到底有没有值得他去认证对待的恐怖生灵……关于这些问题,现在还都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可以让白夜解除疑惑。
所以他选择了平淡,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只需要努力一下,让自己“平淡”地进来就好。一开始,他不需要一个太过于耀眼的位置,因为那与他的目标并不是一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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