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样一个问题,就犹如那团将整个城中世界笼罩的雾霭一样,环绕在众修士的内心之中。不可否认,对于未知的东西,人类在内心之中总是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因为未知,所以怕。但是有时候这并不能成为阻拦他们前行的理由,因为在他们的内心之中,还有比这未知更加可怕的贪婪。
这种意志将他们的身躯掌控,让他们对未知的危险发起了探索。在他们的眼里,这未知的危险背后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机缘。
但是这也只是大部分人的选择而已。在这群修士里,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他们知道这些深不见底的孔洞与宝石一样的凸起到底为何物,所以他们的探寻,是小心翼翼的。
这个所谓的试炼之境虽然发生了异变,也在暗中潜藏着无数不知名的危机,但是相比于外界,在这亚兰城中的情况,还算是尚未乱套,表面上来看平静的很。
而在荒界,暂且不提那群因为亚兰异变忙的焦头烂额的道统们,在这苗疆大地的绿洲一角里,也在发生着足以震惊诸多道统的惊世大异变。
不同于没有时间概念的亚兰城,现在的苗疆正处于静谧的夜色之中,为一片深沉漆黑的黑暗天幕所笼罩。
而就在这个时刻,鹤羽家却并不平静。因为在那个占地几十里的大庄园里,有一个人,正在揭开毁灭这片土地的序幕。
今夜月光明亮,今夜繁星点点。
当温柔的晚风拂过处于一片静谧之中的鹤羽家的时候。一个站在祭坛边缘的青年,也是被它所吹拂。
那青年此刻正被火光缭绕着,他赤裸着上身,手中握有一柄半人多高的黑色巨锤,不断地轰砸在面前的金属块之上。
鹤羽家的祭坛之上,正伫立着两座黑色大鼎。第一个鼎样式古朴,通体漆黑,还生有一些锈迹。但是它鼎身分每一个角落里,都铭刻着古老的铭文,那铭文似文字,似图画。
那是图画是虫子的模样。如果白夜现在站在这里,他一定可以认出来,因为这些铭文和他在蛮荒世界的时候看见的一样。
而令一个鼎则是普普通通,它那里面盛满了一些上好的灵泉之水,是用来冷却刚出炉的法宝的。而现在的鹤羽杜青,看起来更像是正在炼器。
鹤羽晨伽至今未归,他这样的做也是为了平息鹤羽家和天极道宗的怒火。
结合鹤羽晨伽爱玩的性格,而那群人被他一件接着一件的法宝给吸引了注意力,索性还真就没什么人刻意去关心鹤羽晨伽现在身在何处的事了。
虽然白夜在鹤羽家大闹了一番,但是两方最终也是达成了和解,而唯一的结果,只是联姻的婚期延后而已。
而天极道宗所要求的赔偿,则是鹤羽杜青从那天开始就要不停地炼器,一直要炼到他妹妹出嫁的那一天为止。
但是无论是鹤羽家的长老们,还是天极道宗的使者们,都不会想到,在这个看似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夜晚之中,他们会迎来真正的灭亡,那将是所有人的陨落,将会是一个势力的覆灭。
现在的鹤羽杜青正在不断地敲敲打打,将那金属块凝炼为自己想要的模样。一切都看起来如此平凡,平凡到就同平常一样。
但是只有鹤羽杜青知道,他在进行一场崇高的祭祀之礼。他要付出一些代价,召唤一些本来属于这个世界,现在又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生灵。
鹤羽晨伽消失了,总是会有人起疑心的。但是即便是调查,他们的选择也是暗中调查。而派人出去的时间,就定在今晚。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彻在空荡荡的庭院之中。随着最后一声锤响的声音消失,一块造型奇异的金属法宝也被鹤羽杜青放入到灵泉水之中。
随后他熟练地将其取出,与这金属法宝造型一样,并且具有深深地联系的法宝,他已经锻造出了一万三千六百块。
这是布置一个被遗忘的阵法所需要的东西,也是他的谎言的映现。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之上缓缓流下去,一流不止,犹如两条河流。
东西他炼完了,可这也代表着,他的生命,也许就要走向终结。深深地吸上一口炽热的空气,再缓缓地将其吐出,他就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直直地抓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有一样东西,被他自己寄放在心脏那里。现在,他要亲自破开自己的胸口,把它取出来,然后依靠它,揭开这场注定要毁灭一切的祭礼的序幕。
很快,他的胸口多了一个大洞,他的手中多了几根肋骨,还有一只长相犹如小蛇的小虫。它通体生有暗金色的细小鳞甲,又遍布火红色的狰狞纹路。
它的头是类似于蜈蚣的头,却又生有八对角,四长四短。在它的颈部,有着十几对虫足,若是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可能将它认作是一只长相怪异的小蛇。
但是它有名字,虽然它的名字已经被无数人遗忘。它的名字是阳炎血蛊,蛊族四大蛊神虫之一,而现在它的主人,就是鹤羽杜青。
此刻它微微地颤动着自己的身体,发出兴奋的嗡鸣。从出生起,它就一直吸附在主人的心脏上,靠吸取他的血液存活。
但是现在,它可以感受的到,之前的生活,已经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很快它就可以饱餐一顿,而那美味的食物就是周围这些已经遗忘了自己身份的蛊族后代们。
身为四大蛊神虫之一的存在,它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与职责是什么,因为那是铭刻在它的血液之中的东西。
而现在,鹤羽杜青再一次将它放进了那个胸口的血洞之中,他目视着前方,他的眼神开始由冰冷变得麻木。
他开始吟唱古老而又十分怪异的咒语。那是源自他血脉之中的东西,事实上,从他自鹤羽家翻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注定不是一个纯正的人族了。
而现在,炽烈的暗金色火焰自他赤红的长发之上燃起,使得他的头发失去了本真的颜色。随着咒语的吟唱,他开始渐渐地失去了声音,但是他的口型仍然在不断地变化。
一道道有如血液一样鲜红的狰狞纹路自他的心脏处朝着全身蔓延开来,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来自血海的火焰之神。
而这纹路,却并不是只有他的身躯之上才有,还有这鹤羽家的祭坛,虽然饱经岁月的沉淀于磨砺,但是它真正的效用却并没有失去。
它的表面与内部铭刻着的花纹,其实并不是为了美观而存在的。那其实是四个阵法,四个传承自蛊族的古老阵法,每一个蛊神,可以开启一个。
而现在他所要开启的,是属于他的阵法——蛊神血阵。这一阵法,可杀敌,可炼器,可炼丹,还可以用来清洗蛊族。
鹤羽杜青还在不断地吟唱着,而在他的周身,两个鼎已经全部消失了。它们之中,一个被阵法损毁,化为乌有,而另一个成为液体则是同这阵法融合。
这一刻,无数血色的露珠自这祭坛之上悬浮着,散发出诡异的光彩。它们是鹤羽杜青的精血,也是鹤羽杜青完成这祭礼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
然而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自他的嘴里吐出来,一声奇异的嗡鸣震颤,也是响彻在整个鹤羽家。这一刻,那位想要派人出去抓人的人,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所笼罩。
这一刻,鹤羽家的所有人,只要是低于合体期修为的,通通都身体膨胀,最后在内心巨大恐惧感的笼罩之下血肉爆碎,化为了血色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之中。
而那些同鹤羽杜青处于同一境界的人,还有修为超越了他的人,却是全部都在自己的身躯之上生出了恐怖的血色触手,那些触手不断地攻击着他们,破坏着他们体内的一切。
这一刻,剧烈的痛楚将他们笼罩,那种恐怖的感觉,甚至是让那些长老级别的人物连一丝一毫的真元都无法提起来。
在这种源自血脉的绝对压制面前,他们只能被迫地接受他们最不想面对的事实——死亡。这一刻,他们根本无暇思索自己的身体为何会产生这种异变,他们所想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活下来。
他们只想活命。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为时已晚。那些触手、那些产生自他们血液之中的蛊虫,都是那蛊神血阵的效果。
无论他们怎么变化,无论他们是否将蛊族的历史和自己应该负有的使命遗忘,在这一刻,对于鹤羽杜青而言,他们就是自己手里的虫子,捏圆捏扁都是随意的事。
因为只要这些人的身体里还流淌着蛊族的血液,哪怕再怎么稀薄,他们也注定无法反抗。这个限制,可是一直伴随着他们永生永世的。除非,他们可以成为传说中虚无缥缈的仙。
可那是九境之上的境界,就他们目前的水准来看,恐怕是永生永世都无法达到了。而对于鹤羽杜青而言,这一刻,是他最为痛苦和快乐的时刻。
他那个可可爱爱的妹子,小伽儿,终于不再需要受到那群人的胁迫了。而他也终于让深深地埋葬在他心底的仇恨,得以慰藉。
只是这代价,却是他不久于人世。
仅仅是寥寥几息的时间,他就已经从一个气宇轩昂的俊美青年化成了一个相貌丑陋无比的老人。而这是他应该,也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现在的他,头发全部脱落,身形佝偻。他的精血已经全部干涸,他的皮肤变得犹如老树皮一样干皱开裂。
他的丹田也破碎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时日无多的废人,一个将死之人。就连他心脏处的阳炎血蛊,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那模糊不清的视线之中,让他那已经快要失去所有功能的眼睛勉强一亮。
“你……是谁?”
“嘘,不要说话。”
那女子约莫也是少女模样,十三四岁大小。她身着一袭白色的纱衣,脸上戴着一个面具,一对粉红色的双马尾披散在背后。
虽然已经快要失去所有的意识,但是她的出现,还是让鹤羽杜青心脏一颤。
她,让他想起了小伽儿,想起了他与妹妹从前的生活。那生活是怎样的呢?那生活……那生活是……
想及此处,鹤羽杜青彻底昏死了过去。他的喘息也是快要停止,只能有一口进没一口出的勉强撑着。
而那个突兀出现粉发女孩,却是立刻拿出一大把白色的丹丸,不要钱似的塞进鹤羽杜青淌血不止的口中。直到他的气息变得平稳一些,她才松了一口气,又站起身来。
冲天的火光中,少女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她露出自己那绝美的娇颜,用手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珠。
下一刻,她小手一挥,她于鹤羽杜青都同时消失在了这破碎的祭坛之上。自此刻开始,这世间,这丹城,都再无鹤羽家的存在。
这里还有的,是一片恐怖之地,那幽深恐怖的府邸之中,满是血色的雾霭,以及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大宝石”。
毫无疑问,这里,也成为了新的虫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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