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木然,叶予书显然冷静的多,他先是沉默了下来,做出了一副思考的表情,接着追问:“这件事情,可以确认吗?”
“生命是无价的,生命是需要生命去交换的,明明是他做了这件事,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童话了?”
听到这句话,叶离九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感到了无以言表的感动。
看吧……
这个人,果然是她的父亲,他们的思想是一样的。
在这次的事情上,不管是她,是叶修远,叶寒,叶枫,还是木然这个母亲,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生命是无价的,有人给了她一条命让她活了下来,那么相对等的,也需要他们交付出一条命去交换作为同等的价值。
他们都不曾想过,这件事是理所应当的。
对于什么都不缺的叶家来说,没有一个人觉得,因为自己有权有势,其他人就应该为了她的活着去牺牲。
他们拥有着同等价值观和思考方式,这是刻入骨子里的东西。
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萦绕着些许光亮:“我觉得沈洛说的是对的,他很在乎大哥,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如果他对大哥没有他说的那么在乎,他根本不会帮助大哥去完成这件事,毕竟……大哥跟我一样,也是转生的啊,虽然不是一条命,可是重回到了一切的起点所付出的代价,一定也是很惨痛的,这个代价,是沈洛帮他承担的,让我转生所付出的代价,也是过去的沈洛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去完成的,他没有告诉大哥这一点,就是因为,不希望大哥因为他的死产生愧疚。”
甚至于……
他感谢那个付出了生命的自己,因为他用这个真相告诉了他,曾经有个人,不带目的的救了他一条命。
这是多么纯粹而又简单的感情啊。
“您要见见他吗?他现在就在湘城。”怕叶予书还有些不相信,她最后这么说道。
对方却摇头否决了:“不必了,等叶枫回来再说吧。”
“那好吧,我刚才已经先告诉了妈妈,她已经没事了,您不用再担心了。”说完,叶离九转身准备离开。
叶予书眼皮抽了抽,“……你叫然然妈妈,为什么不叫我?”
叶离九:?
刚才那段对话,有需要叫父亲的地方吗?
她的沉默,加深了叶予书的误会,以为她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他的脸色瞬间黑了,“怎么?就因为我打了叶枫一警棍?你就不认我这个父亲?”
叶离九:“……”
“……您想多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叫我?”
“好吧,我就是没做好这个准备。”
叶予书:“……”
父女俩就这么僵持着,互瞪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叶离九先撑不住,果断跑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叫,实在是……
她对这个父亲,真的没什么印象,初见时,因为木然在,他表现的随和而又可怜,活脱脱一个家庭地位低下的全职妇男,可是后来伴随着自己的了解,她知道那个她眼中的妻管严,其实早在第一天,就完全看穿了她的伪装,知道了她是谁。
再次见面,就是因为大哥的事情了。
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太过于严重,他全程的气场和表情都和初次见面判若两人,只要一想到她,叶离九脑子里就只有“不苟言笑”这四个字,还有……
他要打大哥那一幕……
再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很难对着这个人叫出“爸爸”这两个字。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喊过爸爸妈妈了……
父女俩的重逢,因为叶枫的事,不欢而散。
当叶离九将这件事告诉时北的时候,对方甚至连诧异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点头,说:“叶叔叔……性格方面其实跟你大哥挺像的,你不用有负担,他是你的父亲,慢慢相处,按照你的感觉来就好了,他不会责怪你的,会这么跟你说,大概是吃醋吧。”
毕竟……
她认了木然,认了叶修远叶枫叶寒,这个家里,却唯独不愿意喊他一声父亲……
“吃,吃醋?”叶离九真没想到这个答案。
“对。”
“他要是吃醋……直接说就好了,干嘛逼我喊他爸啊,毕竟才相认,不,正儿八经的相认都没呢,他能不能有点自觉啊!”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吧?他最喜欢的只有然姨,你们都是顺带的,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叶离九:???
“你怎么突然夸自己……”
“嗯?”时北转过头,一脸认真:“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就算是以后我和画儿有了孩子,我也只爱你,而且,我也不太想我们俩之间有个小孩子。”
叶离九:“……”
其实……她也挺不喜欢小孩子的,吵闹起来太烦了,照顾起来太累,嗯……可能是遗传了她这个便宜爸?
*
所有人都猜到了叶枫会因为那个叫沈洛的少年回来,可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他竟然回来的那么快。
在叶离九从叶家回到公寓里不久,时北就接到了来自司零的电话,告诉他叶枫出现在他和叶离九的公寓楼下了。
彼时,时北刚换上睡衣,看着同样穿着单薄睡裙的小姑娘,默默打开衣柜,给她套了件纱质外套。
叶离九:?
“你干嘛?”
“叶枫到门口了,去见客人,还是多穿一件吧。”
叶离九立马丢掉了手机,一脸兴奋:“我大哥回来了!?那快走,等等,那是我大哥,什么叫做客人!!”
去见叶枫,叶离九毫无疑问是跑的最后那一个,以至于她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叶枫,立马扑过去挽住了对方的手臂,甜甜的笑着:“大哥,你回来啦?”
“嗯。”叶枫揉了揉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视线却放在了一旁的客厅:“时北呢?我找他有些事。”
“是因为沈洛吗?”
“嗯。”
“大哥,你是来带他走的吗?”
这一次,叶枫的回答不再是像之前那般,而是沉默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开口:“……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即将死去的自己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