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因为父母早早去世的原因,比起别的孩子,她更加看重亲情一些,因此也不会在知道了顾鸢一家子或许对她不是那么真心之后,还能容忍她们那么久,因为她抱有期待。
可是,顾鸢的做法,已经彻底粉碎了她的期待和情感。
到底是什么让现在的顾鸢以为,她还会对她手下留情?
叶离九手中的刀在空中划过弯曲的弧度,红唇轻勾,眉宇间尽是冷漠:“顾鸢,你可能对我有误会,我之所以容忍你们那么久,的确是因为我对你们有感情有期待,但是更多的,是你们还没能触碰到我的底线,现在,你已经动手杀我了,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继续纵容你?”
因为她,她现在变成了其他人。
因为她,她和时北走到现在这一步。
这些天,她的眼泪和痛苦,时北的煎熬和绝望,根本就不是一句简单的“亲情”二字就能抹去的。
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起来,在顾鸢骤然放大的瞳孔中,银质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腕,鲜血喷洒在女孩雪白的裙摆上,绯色的夕阳照耀在二人的身上,女孩眼中的猩红,几乎是边际的红霞融为一体。
顾鸢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
言景带人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空旷寂寥的客厅里,没有灯光,女孩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一袭染血的白裙,手中拿着咬了两口的苹果,视线落在窗外的夜色上。
客厅里散发着浓郁腥臭味,那是已经被粉碎的尸体的味道,他对此很熟悉。
言景轻车熟路的,在橱柜旁边,找到了那两个塞满了的模糊血肉的垃圾桶,他一言不发的戴上了手套,提着垃圾桶就出去了。
沐浴在月光下,言景的嘴角突然掀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
原本,他是不太确定的。
今天,这熟悉的手法,让他彻底确定了,叶离九,就是顾诗小姐。
匪夷所思也好,超脱科学也罢,他挺期待,十八楼那些对叶小姐不满的人,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刻,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司零那家伙,无论他怎么询问,都不肯吐露出关于叶小姐的具体讯息,果然,他就是故意想要整他的!
*
顾泽死了,沐雪死了,顾鸢死了。
顾鸢的父母,叶离九没有心思去亲自处理,而是拜托给了时北,但是接下来……
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切,女孩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忧伤,虽然,她很喜欢现在这一切,也很喜欢他们,但是终究,这不是她的东西,霸占了这么久,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时北从来是无条件纵容他的,所以叶离九并没有再去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她觉得他应该早就猜到了。
她去楼上洗了个澡,在这个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家里,脱下那条染血的衣裙,换上了属于她,原本的顾诗的衣服,而后,拨通了叶修远的电话。
二人约在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这个时间没有多少人,但是二人还是进了独立包厢。
叶离九的心情很焦虑,也很不安,开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而叶修远,神色如常,甚至已经在喊服务员。
叶离九看着他点了晚餐,又给她点了一杯果汁,自己则是要的咖啡。
服务员再次过来之前,他没有开口,接下来要讲的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叶离九也没有选择这么快就开口,她不想被打断。
一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服务员将二人的餐饮送进来,关上门走了出去。
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叶离九抬起头,直视着叶修远,道:“对不起,我不是叶离九。”
她没有再喊那声“二哥”,更不知道,以现在的自己的身份,要如何称呼现在的他。
不想错过他的回答,更不想错过他的表情,所以即使害怕,即使不安,少女也倔强的抬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
听到她的话的瞬间,叶修远拿起咖啡杯的动作僵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接着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与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孩对视。
她的脸上爬满了不安,那双清澈的瞳仁里,充斥着胆怯和愧疚,以及,那一丝畏惧。
她在害怕什么呢?
倏地,叶修远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了。”
“啊?”
叶离九想过许多答案,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一个回应。
早,早就知道的意思是……
他是在知道自己不是叶离九的情况下,仍然对她这么好的吗?
为什么?
站在他的角度,自己应该是一个加害者吧,占据了他妹妹的身体,利用他妹妹的身份做这些事,甚至,还和时北牵扯到一起,让他的发小都对他妹妹有了很不好的印象。
他应该讨厌她的,甚至,应该憎恨她,想要杀了她的。
叶修远将手中的咖啡放回去,拿起了刀叉,低头切起了牛排,同时道:“你和小九那丫头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我虽然是后来才确定的,不过也应该比你猜到的早了很久了,你还记得在医院里我对你说的话吗?”
医院里……
叶离九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情绪崩溃那天,是叶修远出现在她身边,告诉了异常不安的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才让她冷静下来,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不安的原因,是自己打了欺负过叶离九的人,自己为叶离九报仇了,那么接下来呢?
她害怕报仇之后自己无家可归,害怕自己喜欢的叶修远疏远自己。
所以那个时候,叶修远出现在她面前,安慰了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这个人就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妹妹了吗?
那他为什么还要对她说那句话……
看着叶离九呆怔的模样,叶修远颇有几分好笑,他放下手中的刀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我那个时候说的话一样,不用在意这些,既然你来到这个家,那就是我的家人。”
“而且……小九的死,与你无关,我们都很清楚。”这也是叶修远不太能理解的点,他的妹妹是自杀死亡的,她是后来的,她是怎么会觉得,他们会把妹妹的死,怪罪在她的身上?